蘇時煥也有些哭笑不得,三兩步趕上去,揚聲道:“湯老這便要走?廚下菜餚已備齊。您何不……”
“不吃不吃!”
湯景亭連頭也沒回:“你蘇家的飯食,出了名的少滋沒味,你固然喜歡清淡。我卻是個口味重的,欣賞不來,情願去醉仙樓裡吃一盅燜蹄髈,改日吃茶罷!”
話音剛落,人已快步走到花園門邊,像陣風似的旋了出去。
蘇時煥一臉無奈,扶額搖搖頭,帶了點歉意望向眾人:“我這做東的,當真是不稱職了。竟連湯老也沒留住……今日為了這場聚會,我特意讓廚子格外做了些濃鮮的菜。並不十分清淡,可惜還沒來得及說出……諸位卻是不忙著走。給在下一分薄面,留下用飯如何?”
湯景亭走了,這當然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然而這蘇時煥,也同樣是清南縣城中輕易得罪不起的人物,在場所有人,便有一多半都道謝留了下來。
葉連翹卻是不會那樣沒眼色,且又素來不喜這蘇家老宅,事情已了,自然巴不得趕快離開,同蘇時煥客套兩句,寒暄之後立即告辭,行去衛策和葉冬葵那邊衝他二人如釋重負地一笑,同他們一塊兒往外頭走。
孰料才行出兩步,那蘇時煥卻又趕了上來。
“衛都頭,可否借一步說話?”
衛策應聲停下腳步,一抬頭,就撞上葉連翹問詢的目光。
“你們出去等我。”
他簡單交代了一聲,十分隱蔽地在葉連翹背上輕輕一推,那動作,與其說是催促她快走,倒不如說像是在哄孩子。
葉連翹咬咬唇,依言拽著葉冬葵,跟在姜掌櫃和曹師傅身後退了出去。
這邊廂,蘇時煥便與衛策立在一株春海棠旁,淡笑沉聲道:“雖有些周折,此事卻終歸還算解決得圓滿,衛都頭該放心了吧?”
衛策沒說話,只是滿不在乎地點了一下頭。
“今番咱們算是徹底相識了。”
蘇時煥不以為意,照舊和顏悅色道:“那麼,往後若還有打交道的時候,就請衛都頭多照應著些,在下先謝過。”
“蘇四公子這是在同我說笑?”
衛策很清楚他所指為何,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莫說我眼下遠在千江府衙,即便是如從前那般,仍舊在清南縣衙當差,蘇四公子你這樣的人物,同我一個小捕快也是八竿子打不著。我有什麼本事,來‘照應’你?”
蘇時煥:“……”
他一向自認是個頗具涵養的人,無論身處何時何地,在旁人面前,永遠和煦溫潤,哪怕再不愉快,也不會輕易和人動氣。
然而這姓衛的,彷彿天生有一種本事,只用三言兩語便勾動他心裡的怒氣。
不……確切地說,讓他生氣的,是衛策的態度。
這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混不吝的氣息,卻又有別於普通的地痞混混,譬如現在,衛策的目光使他不得不直視,然而多看兩眼,卻莫名產生了一種被看穿的不安感。
“我是真心佩服衛都頭你年少沉穩有魄力,身畔從未有這等性子人,不由得生了想結交的心……”
“這話就更是說笑。”
衛策好似匪夷所思地搖搖頭:“蘇四公子若喜歡我這性子,大可往清南縣衙走一遭,那裡頭的捕快,十之七八都是我這德性,橫行無忌,魚肉鄉里,簡直神憎鬼厭,你居然還覺得我這性子好?”
當真是聊不下去了!
蘇時煥不由自主地擰住眉心,還待開口,卻聽得他又道:“我這人向來最怕麻煩,眼下又有一樁終身大事得盡力操辦,實是沒什麼閒心去理那些個陳年舊事,當然我也沒那能耐。只盼蘇四公子往後莫要再生事,自然皆大歡喜。”
“我從不曾……”
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