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寧陽到宣化的路程,這封信在路上起碼有半個月了,這個時間,顧天和應該已經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具體情況。
姬朝宗把信放到一旁,垂眸問她,「什麼時候走?」
「明天。」
若是可以的話,她現在就想走,可這裡還有事情要處理,去宣化也不能什麼都不準備。
姬朝宗沒有反駁,只道:「我讓杜仲他們去準備馬匹和乾糧。」
「你……」
顧攸寧抬頭看他,還沒說完就被人抱到了懷裡,熟悉的男聲響在耳畔,「怎麼?你又想丟下我不成?」雖是玩笑,可男人還是半懲罰地咬了下她的耳朵,聲音也變得危險起來,「你試試,嗯?」
「……我哪有。」有些心虛地輕辯一句。
她只是擔心宣化路遠,他身體又剛好,怕他不舒服罷了,哪有要丟下他的意思?不過男人要跟她一起去,她自然不會拒絕,雙手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懷裡仰起頭,和他說自己的打算,「那我們明日天一亮就出發,小滿就不跟我們一起去了。」
一來小滿還年幼,雖會騎馬,但畢竟不快。
二來哥哥現在到底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她這還一概不知,若是讓小滿瞧見,未免傷心,還不如她先去看看,若哥哥沒大礙,再把小滿接過去團聚。
姬朝宗自然不會去反駁她的打算,嗯一聲,抬手撫她臉頰上的碎發,「我把扶風留下照顧他們。」
顧攸寧心下微松,臉上也帶了笑,「好。」
事情這樣安排下來,她又忍不住去拿那封信,上面的內容已不知看了多少遍,可她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往下看,屋中燭火輕晃,而她低著頭,根根分明的睫毛也像是被心中的情緒所感染,微微顫動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四年了……」
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經四年了。
這四年,一千多個日夜,她不是沒想過放棄,她也會想,哥哥是不是真的還活著?如果他真的還活著,為什麼不來找他們?就算他受傷了,走不了,那他也可以給她寫信,可以讓她去接他回家……偏偏什麼都沒有。
第一年的時候,她滿懷信心,她相信哥哥一定還活著,既然寧陽沒有帶來他的屍首,哥哥就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他可能只是受傷了,等傷好了就會回家。
第二年的時候,她開始懷疑,懷疑哥哥或許已經不在了,可懷疑過後,她還是會繼續讓泰叔去找。
等到第三年……
她已經不再想哥哥還有沒有活著的事了。
她一次次在佛前祈禱,在生日的那天許下心願,祈求上蒼、祖宗保佑,但她自己也說不清繼續派泰叔去找是真的還相信哥哥還活著,還是……只是不肯死心?不肯相信上天真會這樣薄待他們。
就像泰叔在所有的事情了結後,選擇繼續踏上去找哥哥的路程。
她也依舊日復一日這樣做著,念著……
如此四年,沒想到上蒼真的聽到了她的祈禱,真的……讓哥哥回來了。
微微顫抖的長睫似是染上一滴水珠,啪的一下,水珠順著濃密的睫毛落下,落在手背上,然後一滴又一滴往下墜,落在白皙的手背上匯成一條水流。
身後傳來一道極輕的嘆息。
顧攸寧被姬朝宗抱住,並不是從前兩人抵死纏綿時那種讓人分不開的窒息力道,而是一種很輕的力度,像春風,像流水……可顧攸寧卻感覺到了一種溫暖和安全感。
即使他什麼也沒說,可她還是聽懂了他要說的話,他在說,「阿寧別怕。」
他在說,「都過去了,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顧攸寧轉過頭,埋到他的懷裡,用滿面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裳。她也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