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棲霞領命帶著下人往後退了幾丈遠。
兩邊樹上都綴著燈籠,今日月色又清,倒是也無需提什麼燈籠,知道他家長公主殿下必定是有話要問他,姬朝宗垂首扶著人,一邊往前走,一邊等著人發話。
「你跟她私下當真沒什麼?」
姬朝宗長眉微動,剛要回答便又聽到女聲頗為威嚴得添了一句,「想清楚再回答,若是讓我查出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知道她的厲害,姬朝宗倒也沒猶豫,仍扶著人往前,嘴上是特別平靜的一句,「您既然知道兒子的性子,自然該知曉一切都是兒子逼迫人家的。」
「你!」
蕭雅停下腳步,橫眉豎目看著人,便是知道他一向是個沒臉的,也沒想到他居然能把無恥說得這麼平靜。
「您別生氣。」姬朝宗笑道,和人半真半假的說起來,「兒子起初對她有意,不過是看她顏色好,便想著納她為妾,她卻不肯,只說顧家女從不做妾。」
蕭雅腳下步子沒停,臉色卻十分難看,「所以你就強要了人家?」
姬朝宗失笑,「我倒也沒那麼混帳。」
「起初我也想著算了,這世上女人那麼多,何必貪戀她這一枝,可您不知道,兒子越是想著不去理會她,越是忍不住……她這個人啊,天生就不知道怎麼服軟,被人欺負了也不會哭。」
沉沉夜色中,他的聲音又輕又緩,還夾雜著幾抹嘆息。
「其他人受了委屈都能回家找自己的親人訴苦,她卻什麼都沒有,她那些親戚一個個都不待見她,不想著從她身上扒層皮就已經很好了,唯一的弟弟又還小。」
「我那個時候見她受了欺負還要向人請罪就覺得這顆心悶得厲害。」
「您從前總說我這樣的秉性只怕日後是個不服管束的,我從前也這樣認為,所以不拘您和祖母給我挑什麼樣的妻子,我都無所謂,可如今……」
姬朝宗頓了頓,目光落在蕭雅的身上,「母親,我是真的喜歡她,也是真的想娶她,這世上,我唯一想娶的人便是她了。」
夜色下。
蕭雅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堅定。
恍惚間竟讓她有種回到幾十年前,姬衡看著眼眶通紅的她,一邊抬手替她抹眼淚,一邊看著她溫柔嘆道:「哭得這麼傷心,我說過不娶你嗎?」
從前一直覺得他們父子除了這張臉就沒一處相像的。
如今才發現這兩人縱使性格再怎麼不像,骨子裡卻是一樣的,一樣的堅定,一樣的執拗,一樣的認準了一件事就不回頭。
晚風不知帶起誰的嘆息。
蕭雅看著姬朝宗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把你那些事情藏好些,若是讓你祖母知曉,她一貫疼你自然不會怪你,別讓人家姑娘替你擔了責。」
「兒子知道。」
又揚起笑臉問人,「母親這麼說是同意了?」
蕭雅見不得他這幅模樣,啐道:「你別高興的那麼早,人家肯不肯嫁給你都不一定,」又說,「過些日子我先去看看她,我們兩家從前走得近,如今她父兄的事解決了,我原本去該去看看她的。」
「我就知道母親最疼我了。」
「巧言令色,滾遠些,別碰我……」
……
翌日清晨。
昏睡了一天的顧攸寧終於捨得睜開眼睛了。
她這一覺雖然睡得時間格外長,精神卻一直緊繃著,就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有過去有現實,有最令人她痛苦的記憶……她就像是被一根根線纏繞著,束縛著心臟和手腳,怎麼掙都掙不開。
這會看著頭頂的帷帳,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姑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