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交通便利的緣故,蘭斯洛特家的宴會經常在這裡舉行,在數百年的修繕和不斷地增補中,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傾盡心力,打造得完美無缺。
珍貴的藏品眾多,甚至牆上一副看起來不起眼的掛毯,便是某位公爵所贈送的禮物,或者曾經在拍賣會上拍出天價的珍奇。
“果然是家大業大啊。”
他掃了一眼懸掛在餐廳牆壁上的巨大油畫,忍不住輕聲感慨。
出乎他的預料的是,在餐廳裡只有蘭斯洛特一個人,而他的女兒克里斯汀卻並沒有回來。
和其他動輒親生兒子女兒幾十個,私生子數不清的貴族相比,同時傳承著兩具圓桌裝甲的蘭斯洛特家的世系堪稱單薄。
可以說歷代單傳,有好幾次甚至險些斷絕。
正因如此,才對血脈如此珍視,哪怕是私生子也絕不會流落在外。
上一代的家主的妻子竟然誕下了一兒一女,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而本代的蘭斯洛特更是隻有一個女兒,妻子而且早逝,舊疾纏身。
如果不算葉青玄的話,蘭斯洛特家恐怕也只有父女兩個。
純粹以傳承而論,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邊緣。
葉青玄入座之後,僕人端上了晚餐,簡單的樣式,量並不算大,但足夠精緻,恰恰可以填飽胃口。
蘭斯洛特沒有說話,葉青玄也沒有主動開口。
沉默的晚餐很快就結束了。
僕人撤下餐盤,端上了紅茶。
在略顯昏暗的柔和燈光裡,蘭斯洛特就著另一杯熱水,服下幾顆藥片之後,臉色便好看了許多。
隔著茶杯升騰起的嫋嫋水汽,蘭斯洛特沉吟片刻,發出了聲音。
“我知道你很疑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對這一場戰爭準備了百年的阿瓦隆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對此,我也無意對你隱瞞。
畢竟,你為了拯救這個國家重新回到了這裡,應當知曉這一切。”
他凝視著葉青玄,看著他的眼神,表情就變得苦澀又複雜:“時間要從半個月之前說起,從利維坦即將邁入復甦階段的那一夜開始……
…
半個月之前
黑暗的天穹上,暴雨如注。
冰冷的雨水無窮盡的從天上落下,覆蓋了海上的孤城,壓得城市中的孱弱燈火飄搖欲熄。
在阿瓦隆的最頂層,皇宮正對著遠處死寂的海洋。
在王座大廳的最高處,那沉重的王座上,隔著敞開的大門和暴雨,視線便能掠過寬闊的廣場和遙遠的距離,筆直地落在海上。
“下雨了啊。”
王座上睏倦的皇帝從漫長的睡夢中驚醒了,抬起眼瞳,便看到海上的黑雲與馳騁的雷電,於是,碧綠的眼瞳中,便浮現一絲釋然。
“終於,要到了麼?”
“正是。”
王座之下,蘭斯洛特頷首,他撐著柺杖,面無表情。在門外厚重的雨聲中,只是凝望著被放置在大廳中央的圓臺。
在圓臺之上,是一座四方的稜柱,宛如最好的玻璃匠人打造出的藝術品,那堪比鋼鐵的核心看上去清澈而透明,隔著它能夠窺見摔碎在廣場上的雨滴。
可就在透明的稜柱之上,此刻卻被絲絲縷縷的血管所覆蓋。
就像是活過來一般,那血管在搏動著,宛如活物呼吸。
從數條主支上分出來的纖細血管在空中招展著,如同樹木的根鬚,在輕盈的歌聲中招展。
“國王和幫兇擄走了女皇,將她囚禁在夢中……
我們擁有了力量,又應該流浪向何方?唷吼,千萬雙手,將帆高掛!拉呀,小偷和乞丐,我們將獲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