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
倚翠樓內妝容精緻的姑娘們正依依不捨的送別恩客。
直到人消失不見,姑娘們才打著呵欠退回自己的屋子,往梳妝檯前一坐,各自伺候的丫鬟便上前幫著卸妝。
“不必卸妝,替我梳個雙平髻。”柳香雪伸手接過燉煮好的冰糖燕窩粥,一飲而盡。
平日侍奉恩客,樓裡姑娘們不止要保持妝容與睡姿,更是要做到有求必應,整夜幾乎都無法入睡,上午正是卸妝補眠的時候。
小丫鬟看著柳香雪臉上疲憊之色,開口勸道:“姑娘,昨兒媽媽已然叮囑今兒有……”
“我知曉,不過出去大半個時辰,不會誤事。”說著,柳香雪轉身看向小丫鬟,“若再耽擱下去,那回來才是沒得睡。”
無奈,小丫鬟只能點頭快速拆散一頭青絲,雙手翻飛,不多時簡單清麗的雙平髻梳好。
尤不死心的小丫鬟簪上簪子,“姑娘非去不可嗎?何不等過兩日潘公子來?”
“我不願潘郎委屈,更不願潘郎生出不願科舉的心思。”這幾年,潘稹家是什麼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那姑娘小心些,別……”小丫鬟話未說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二人一齊回頭,就見老鴇攜帶滿身笑意上前,“好女兒,打扮成這樣是要作甚?”
樓中規矩不準姑娘們拿自己銀錢接濟相好,畢竟達官貴人前來取樂,可不願樂子人拿這份銀子尋歡找情。
傳聞老鴇最恨姑娘們與書生牽扯不清,聽聞上上任花魁便是因與書生相好,最後落到末等的窯子。
見著老鴇滿臉笑意步步靠近問著梳妝要去甚,小丫鬟心中慌亂,忙看向柳香雪。
難不成姑娘被發現了?
且不說自家姑娘,樓裡有多少姑娘在暗中皆有各自相好,自家姑娘可是老鴇讚譽百年難得一見的花魁,定不會落得那種下場。
小丫鬟胡亂寬慰著自己。
同樣對老鴇前來有所疑惑的柳香雪盈盈一拜,“女兒近日心中有些不安,想偷偷去城外上柱香,拜一拜,好安安心。”
“你可是咱們倚翠樓的頭牌,媽媽的心肝肉,不過上柱香,做什麼偷偷摸摸的。”說著,老鴇攬過柳香雪,狠瞪一眼門外。
“媽媽這就安排車馬,只怕今兒是上不到頭香。”
聽著要派車,柳香雪趕忙阻攔,“媽媽,不可。”
見著老鴇臉上神色驟變,柳香雪便知自己這拒絕讓老鴇起了疑心,“佛門雖講眾生平等,可終究是清淨之地,女兒前去本就冒昧,如何敢大張旗鼓。”
“再來,不過是女兒心中不安,若媽媽如此便大張旗鼓,樓中姐妹該說女兒恃寵而驕,於媽媽不利。”
“這些女孩中我最寵你,便讓她們說去又如何,個個整日攀比鬥豔,連個客都留不住,我寵那起子人幹甚。”
老鴇極力要派車,不過在柳香雪再三勸說下只派一個車伕並一個服侍的小丫鬟。
並非她身邊伺候的。
本有些期待的柳香雪眼下眸中失落,笑吟吟拜謝過,這才由丫鬟扶著下樓登車。
雖無大張旗鼓,老鴇說的疼愛並不作假,小小馬車內不止放了軟墊與熱茶,還有各色糕點。
馬車駛出,無需柳香雪張口,見著熱氣騰騰的餛飩、包子一類,小丫鬟皆買上一份。
細緻周全的伺候著柳香雪用上兩口,見擺手不吃也不多勸,只將東西收好。
聽著陣陣叫賣,柳香雪掀開車簾掃上一眼。
再走出兩條街,便能到清仁巷,她幫潘郎租的院子便在那一塊。
也不知潘郎昨夜是否好眠。
柳香雪輕嘆一聲。
“行行好,賞點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