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儀疑惑道:“不動他了?”
梁心銘道:“不動了。咱們要知進退。死一個兩個官員還不引人注意,倒了九個呢。只要把這些人串聯起來,不難發現他們的親友都是被恩師所殺。這田飛鴻若得知訊息,肯定會有所警惕。就算眼下我有辦法對付他,時機也不對,還是等以後再收拾,才能事半功倍。”
收拾了九個,夠了。
九九歸一,是個好數字!
她伸出右手,舉起來,迎著陽光細細觀看:白皙的手掌,儘管她從不塗抹香脂,手指依然纖長如玉。
這麼美的手,也沾染了鮮血。
她不內疚,亦不後悔。
趙子儀見她盯著自己的手出神,不知想什麼,他說話也不回,很疑惑,連叫兩聲:“大人?大人?”
梁心銘驚醒,道:“嗯,什麼事?”
趙子儀道:“那屬下就不出去了。”
梁心銘道:“不出去了。現正秋收,農稅即將入庫。這可是咱們來潛縣第一個豐收年。本官准備去鄉下轉一圈。等忙完這事,你去一趟溟州,尋找恩師。”
這次,趙子儀卻不肯聽她的。
他道:“大人,請恕屬下不能從命。王家會派人尋找安泰的,不差屬下一個,但大人身邊卻只有屬下,萬一有個閃失,便是屬下失職了。大人,還是耐心等待吧。”
梁心銘嘆道:“本官著急啊。”
趙子儀道:“這樣吧,讓趙九去。”
梁心銘想了想,道:“也好。”
王亨杳無音信,她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堅持不住了。每天,她都埋首於繁忙的公務,生怕閒下來會胡思亂想。心裡存了事,人就看著瘦了下來。
趙子儀看著她消瘦的身形,心擰成一團:去年剛來時,那樣艱難,她都能吃能喝;現在呢,她每餐都食不知味。
什麼事讓她如此牽掛?
只有下落不明的王亨了。
梁心銘並不頹喪。
不論王亨是死是活,她都必須堅持下去。
王亨若沒事,她現在應該發奮。
王亨若死了,她更加要奮發。
次日,她在趙子儀陪同下,去往潛縣各村鎮察看秋收情況,和農稅繳納情況,防止下面小吏橫徵暴斂。
這天,他們來到潛山湖附近。
站在湖邊,看著煙波浩渺的湖面,以及湖面上殘藕衰菱,梁心銘有些感慨,芝麻官也難當啊!
因有了潛山湖水庫,今年潛縣沒有遭受洪水侵害,併成功度過乾旱期,是個豐收年;加上官府沒有巧立名目、強行攤派、橫徵暴斂,百姓們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滿意,梁心銘不滿意。
這和她理想中的繁榮差太遠了!
不過,她也不會想當然地蠻幹。
自古以來,無論哪朝哪代,改革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人們形成了思維定式和習慣後,本能拒絕改變。
在梁心銘前世,小農經濟向商品經濟轉變的那場改革,同樣艱難,先搞什麼“特區”、“以點帶面”,最後才慢慢成功。進入商品經濟,麻煩又來了:人們心裡眼裡只剩下錢,看見什麼都先考慮能不能變成錢、是否有利可圖。
梁心銘明白,若不讓百姓看到好處,然後跟風,強行以外行指導內行,必定會以失敗告終。
她只能很小心地引導。
但結果依然讓她洩氣。
就拿一件事來說。
梁心銘想提高生產力,於是推廣打稻機,也叫脫粒機,這是一個人力操作的農業機械,湖州那邊早就普及了。
梁心銘想著潛縣窮,讓家家戶戶購置打稻機不現實,便說服村裡的木工,做出幾臺打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