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的棕毛皮裘,又將大衣上的帽子套在頭上,縮成灰撲撲的一團坐在沙灘上,很不顯眼。
齊柏繼走到她身邊,嘿嘿笑了兩聲,引得面容遮在帽簷下的女子抬起了頭。
先是弧度柔和的下巴,然後是紅潤精緻的嘴唇,適意地合在一起,最後,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盈盈的黑亮眼睛看向齊柏繼。
齊柏繼搓搓手,笑著,眼角的皺紋都深了不少。
“若姑娘,你,你真的要留下來嗎?”
若原點點頭:“是啊大叔,我想在海邊住上一段時間。”
齊柏繼支支吾吾了幾聲,憋出一句話來:“姑娘畫技那麼好,要能跟我們走就好了……”
若原淡淡地一笑:“本就是萍水相逢,總是得散的。”
他撓了撓頭,向遠處躲在大石後面的兒子看了一眼,想對若原說點什麼,可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來,只好撓撓頭,說:“我,我去媽祖廟裡看看。”
便倉皇跑了。
若原笑了一下,將下巴重新抵在膝蓋上,望著海平面出神。
齊盛心急地拉住父親問道:“說了沒?和若姑娘說了沒?”
齊柏繼粗聲粗氣說:“說不出口!這事我不管了,哪有追姑娘讓老子上的,你自己跟人家說吧!”
然後就撇下兒子走人了。
齊盛哎哎喊著父親,齊柏繼根本不理,自顧自地走遠。齊盛哼了一聲,扭頭看看安靜地坐在沙灘上的若原,臉紅了紅,踟躕一下,走了過去。
若原看了一眼靠近的齊盛,笑了笑以做示意,然後又扭頭看向了大海。
齊盛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小心坐下,瞅瞅她,說道:“若姑娘,你,你別呆這兒了,跟我們走吧!”
那晚,她渾渾噩噩地從孫府跑出來,剛跑到最近的巷中,一隊重甲士兵就踏著沉重的步子遠遠跑了過來。
幽魂一樣回到魯家,她一坐下就像火燒到了一般跳起來,心中好像被鐵絲繞住了一樣,緊得無法呼吸。像是被鬼糾纏了般,她一邊忍不住流淚,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行裝,連夜離開了露州,好像今晚一過,好像離開了這裡,一切就都變成了一場虛假的夢,她便可以解脫了……
第二天,當若原清醒過來,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在逃避而已,而這時她已經搭上了一隊壁畫藝人的隊伍。
露州那邊,貞王的要求她差不多已經完成了,工錢和賞賜也都已拿到,沒了掛心之事,若原索性跟著他們一直往東走,來到海邊一處叫做百江的地區,他們在這裡為一座媽祖廟修補壁畫,若原有些底子,便加入這些藝人幫些忙,
若原開始得了失眠的毛病,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然後她就穿上衣服跑到海邊。
夜晚的海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海潮聲由遠及近,撲打著海岸。若原總想,這樣的海,能夠無聲地將人吞噬,可她卻奇異地從黑暗中湧來的海浪聲中得到安撫。
漸漸地,她習慣了在海邊一坐便是一天,也不管海邊的風有多猛有多冷。有時,嘴邊會出現一抹微笑的弧度,像初春的那抹嫩綠若有似無。這轉眼即逝的笑意,常常讓躲在一邊、從未見過她這樣笑過的齊盛看呆了眼。
忽地風勢加強,呼嘯聲比潮聲更猛地灌入耳中,原始的粗獷暴烈帶著遠古的滄桑,頭髮在眼前凌亂飛舞,若原眉眼放鬆,平靜地看著遠方,臉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又是這樣的笑容,齊盛呆愣地看著她,一句話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口。
語聲在被風吹得飄零,可若原還是聽到了,她看了一眼好像被自己嚇到的齊盛,溫和地笑了笑:“謝謝你喜歡我。”
然後,便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重新投向了海面。
齊盛雖然初涉情場,可是若原的反應他看在心中,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