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姬朝宗生平第一次自欺欺人,為得只是想讓她心中好受一點。
可顧攸寧握著那封信,低頭沉默許久卻道:「是他。」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
她不是承擔不了這樣的結果,或許也該感謝這幾年的相伴讓她對他們失望透頂,以至於如今知道這些,她居然也沒那麼難受,而是有種……原來如此啊。
「顧攸寧……」
耳邊的男聲是藏不住的擔憂。
顧攸寧握著那封信,短暫地沉默後,重新揚起臉上的笑面向他,「我沒事。」
「我從不為不值得的人難受。」
便是真難受,這一下午的時光也足夠了。
「姬朝宗,」她看著他,啞聲說:「我現在只想要洗清父兄的冤屈,還他們一個公道。」
姬朝宗見她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神情卻不似先前那般萎靡,顯然是真的想通了,便也未再勸她,抬手把人攬到自己懷裡,沉聲應允,「好。」
顧攸寧的臉枕在姬朝宗的胸口,能夠聽到那裡傳來如雷的心跳。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裡,這個聲音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和依靠……她就這樣靠著,想到信中說得那些話,閉上眼,聲音沙啞,「當初爹爹他們得有多絕望。」
寧陽本就氣候無常,縱使七八月,早晚都酷寒無比。
那些將士帶著滿腔熱血,卻不想自己的同胞早就在他們出征前就給他們定了一條死路,若是死於戰場也就罷了,可他們卻是死於一場陰謀,一場奪權的詭計。
根本不足以抵擋利劍的戰甲,以及一砍就碎的長槍。
那個時候,他們恐怕都愣住了吧,大概誰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兵服和武器會是這幅樣子。
而爹爹和阿兄呢?
他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驚愕、憤怒、失望……然後眼睜睜目送著他們的兄弟,他們的朋友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卻什麼都做不了。
顧攸寧緊咬著紅唇,她似乎是想強忍著眼淚,不願讓它們掉落,可最終,那眼淚還是一滴滴往下砸……滑過她的臉,砸在姬朝宗的手背上。
姬朝宗抱著她的手一頓。
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把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有了烏恆二皇子送來的關於烏恆王和蕭成獻往來的證據,姬朝宗也就沒再繼續隱瞞下去。
翌日下完早朝後,他就徑直去了蕭弘的勤政殿,進去的時候,蕭弘正在翻看奏摺,看到姬朝宗進來也沒抬頭,仍拿硃筆批閱著,等人行完禮才問,「什麼事?」
姬朝宗把早就準備好的那些證據呈到頭頂。
德言下去把他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剛要呈給蕭弘便聽姬朝宗說道:「微臣查到寧王和烏恆王勾結,聯合謀害我朝大臣。」
手一抖,
德言手裡的東西差點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白著一張臉朝底下的緋色青年看去,又收回視線看向坐在龍椅上的蕭弘。
蕭弘還握著那支硃筆,卻未再批閱,而是抿著唇、斂了眉,朝底下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姬朝宗面色不改,仍跪在地上,道:「微臣呈上去的便是幾年前寧王和當時還是烏恆大皇子往來的證據,當年寧王和烏恆大皇子合謀,烏恆大皇子助寧王剷除顧廷軒,接管兵權,坐鎮寧陽關,而烏恆大皇子以此戰功稱王。」
「陛下……」
德言看著蕭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覺得手裡握著的這些東西就跟燙手山芋似的。
蕭弘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回答姬朝宗的話,他只是緊擰著眉看著底下的緋色青年,深邃的目光落在姬朝宗白玉般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許久才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