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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除了雨水、樹木就是菌子,鬼影都沒一個,沒人笑話他的歌聲。

雨季是野生菌生長的季節,佤邦的野生菌品種足有四五十種之多,但能食用的不過十多種,幸好放牛時的曠野生活教會了阿明識別各種野生菌,能食用的、可以入藥的、含有劇毒的,他總能一眼辨出。

雨季的緬甸,讓阿明莫名其妙地找回了童年時牧牛放歌的生活,他樂此不疲,漸漸養成了習慣,只要一下雨,立馬迫不及待地出門。

他經常能採到足夠整個工地的人吃一頓的野生菌,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採到雞。

雞是野生菌中味道最鮮美的,貴得很,一斤雞的價格等於三斤豬肉。

雞的生長也是所有菌類中最具傳奇色彩的,這一點,阿明從小就有體會。

七八月份,每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都會讓年幼時的阿明興奮異常,次日天明,外公總會帶著他上山找雞。祖祖輩輩的傳說裡,雞是依附雷電而生的精靈,只有在雷雨過後,雞才會從土裡鑽出來。

這真是一種浪漫的說法,天賜神授的一樣。

但事實或許沒有這麼浪漫,確切地說,雞是由白蟻種植出來的。

在每一片雞下面的土層裡都會有一個蟻巢,有經驗的挖菌人在挖雞時都會很小心地儘量不去傷到蟻巢,因為在下一場雷雨來臨時,相同的地點上,雞還會準時長出來。

外公和阿明總會記錄下每一片雞的生長日期和地點,慢慢積累得多了,他們每年都會因此而得到不少的收入。

外公常說:多挖點兒,換成錢攢起來,將來給咱們阿明娶媳婦啊。

緬甸的雞和雲南的沒有什麼區別。

雨林裡,阿明挖著雞,唱著歌,想念著外公外婆,身上和心裡都是濕漉漉的。

有時候他會停下來哭一會兒。

然後接著挖。

(三)

有時雨一下就是數天,天氣怎麼也沒有要放晴的跡象,阿明便會步行十多公里去小鎮上。

沿途的罌粟花有的還在盛開,有的已經結果,有的被風雨吹得東倒西歪,很長一段時間裡,阿明搞不懂它們到底有多長的花期。

在連續大雨的浸泡下,簡易公路早已泥濘不堪,時而山體滑坡,時而泥石流,除了坦克,沒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在這裡行駛。帆布鞋已糊上了厚厚的黃泥,每邁出一步都無比吃力,阿明把鞋脫了提在手上,光著腳走到小鎮。

鎮上有兩千多戶人家,有佤族人、傣族人、緬族人和一些到此謀生的華人。

佤族人和傣族人阿明不陌生,中國也有,緬族人則比較陌生,他們的膚色比佤族人還黑,說的語言阿明完全搞不懂。

好玩的是,這裡明明是外國,當地人卻大多會用雲南方言交流,漢語是官話,手機也能收到中國移動的訊號,能撥打也能接通。

鎮上有一所小學,漢語老師是從雲南聘請過來的,據說小學文化的人就可以在這裡當老師了,且頗受尊重。阿明遺憾地琢磨:可惜,我只唸了半年小學。

小鎮上還有幾家診所,也都是華人開的,都沒什麼醫療資質,主要醫治傷風感冒之類的小毛病,但是他們必會的技能是醫治一種當地叫&ldo;發擺&rdo;的常見病,熱帶雨林瘴氣重,發病迅猛,分分鐘要人命。阿明陪著工友來醫治過一回,親歷過一遭人在鬼門關打轉的情形。

鎮上還有幾家層樓的旅館,主要接待過往的商人、賭客和嫖客。

長期住旅館的妓女是極少的,她們大多住在賭場後面用石棉瓦搭建的簡易房裡,也在那裡接客。箇中不乏容顏姣好的華人女子,據說有些是被拐賣來的,也有些是因種種緣故欠賭場的賭資,被扣禁在此賣肉還債,不論哪種情況,她們的命運都已註定: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