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生的一副萬里挑一的好相貌,加之又是最溫和靦腆的脾氣,對尊貴的小阿哥的無理取鬧最有耐心。兩個小孩子在一處倒成了伴了。雖然有下面的人說閒話,恪寧卻也不在意。擱在別的高門貴戚家是萬萬不能的。然而錦心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照顧弘暉卻頗為細心周詳,比之大人更顯體貼溫柔。恪寧看在眼裡,也讓他們多多在一處。又讓錦心陪著弘暉一起讀書習武。儘量不讓孩子們因為身份有別而生分了。錦心倒是甚有天分,教習蘇拉們講的東西總是一點就透,又跟著西席讀了些淺顯的文章,倒進步得很快。一開始弘暉還吵著要做他的小師傅,漸漸卻又擔心他超過自己,反而在學問上用起功來了。恪寧也放了心,偶然升起想給胤禛寫封信的念頭。卻又怕流露出太多喜悅,讓他嫉妒起自己的生活。誤會自己因為沒有他在身邊反而過得更愉悅了。
時值初春,南方正因為皇帝的又一次南巡而沸騰。御駕進入山東境內,經趵突泉,泰安州,登上泰山。又於宿遷縣內檢視堤工。渡黃河,途徑淮安,揚州,在瓜洲古渡口登舟渡過長江,到達鎮江,又登金山寺。康熙在此題了“動靜萬古”之匾額。一行人又乘船到達蘇州。胤禛因為恪寧曾對他說起揚州名琴師林靜南,一直敬慕此人。胤禛便留了心,不料一打聽此人彼時正在蘇州訪會制琴名家言啟中。正巧御駕在此歇息,他便忙不迭派了下人去尋,卻難以得知此二人的行蹤,頗為遺憾。胤祥見他為這一點事情心情不愉,倒暗自笑他。為了解悶,兄弟二人乘了小舟四處遊玩,偏偏傍晚時分又落了雨。船工將船泊至楓橋。胤祥向他笑道:“如今真成了楓橋夜泊了。”胤禛遙望遠處在雨中若隱若現的虎丘,笑答:“如此才是蘇州景緻之美。你我今日也算有幸了。”不由得隨口吟道:“維舫楓橋晚,悠悠見虎邱。塔標雲影直,鍾度雨聲幽。僧舍當門竹,僧舍當門竹……”一時思緒斷了,禁不住自己也紅了臉笑了。胤祥也幫著思想起來。卻忽聽鄰舟傳來一個女子輕緩舒妙的聲音,但聽她輕聲吟道:“僧舍當門竹,漁家隔浦舟。茫茫吳越事,都付與東流。”
胤禛胤祥均是一愣,胤祥忽然衝著胤禛抿嘴一笑,用手向旁邊指指。胤禛也升起了好奇心,兩人探頭向艙外望去,原來鄰舟艙內放下一襲輕紗簾幕,有一年少女子的身影窈窈窕窕,夜幕下顯得虛幻飄渺,就好似曹子建所歌之洛水神女。胤禛忽有些情不自禁,險些以為船中之人是恪寧,難不成又是她給自己的驚喜?可轉念一想,剛才的聲音彷彿還透露著稚嫩和甜膩,一聽便知是尚在豆蔻之年的少女。不禁因為自己的忘情而苦笑一聲。
那鄰舟女子聽他輕笑一聲,誤以為是小看自己所續之句。不由得有些生氣。嗔道:“這位先生,既然已是江郎才盡,怎麼還有臉嘲笑別人呢?”
胤禛一聽她誤會了自己,忙要解釋。那女孩子已掀開簾子衝著胤禛輕蔑的一笑道:“怪不得如此小思小情的句子都斟酌不上來了。我還以為是什麼高人雅士呢!”說罷便命船家開船。胤禛胤祥只隱約看到她的眉目一閃。那一艘輕快小舟就已趁著夜色盪開去了。
胤祥嘴邊浮出一絲古怪的笑意,眯著眼看自己的四哥。胤禛盯著小舟在夜色中的暗影,被剛才那倏忽而逝的身影駭住了。雖只是那麼短短的回眸,卻分明有著幾分熟悉的姿容。那被煙水霧靄籠罩著的遙遠的回憶。那心底深處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傷痕,好像被誰揭開了,無以言說的痛苦。他的心,忽然被抽空了。
“四哥,四哥!”胤祥保持著笑容,看著在發呆的胤禛。心頭卻忽然掠過一絲不安。他詫異自己的心跳,再抬頭,四哥一貫平靜暗黑的眸子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如湖水般溫柔安靜,卻又有幾縷憂傷。那是他從不曾見過的樣子。
……
聖駕啟程歸京的日子臨近。一次南巡雖說浩浩蕩蕩風光無限,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