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還沒說話,崔媒婆又苦口婆心地說道:「更何況了,咱們這方圓幾百里,考上過舉人老爺的有幾個?但我給你數數看,哪一個也沒有說回老家娶妻的!其中有一位趙大人,當初在老家已經有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考上舉人之後立即把親事退了!」
她的話被蘭娘打斷:「不會,勻哥與我不一樣,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家只有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你休要胡說!」
崔嫂子冷笑:「是麼?可你知道一旦他們考中了功名之後,多少達官貴人巴不得把他們當場捉回家當女婿的?看榜之時有考生家人,亦有大把的未來岳丈呢,你長得是不錯,放在咱們這鄉野山村裡算是個美人兒,可你想過沒有,人家高門大院裡的嬌小姐那才叫真正的天仙!你給顧亭勻巴巴地做鞋子,自己穿著露腳趾頭的鞋子,可你做出來的鞋,抵得上人家有錢人家用緞面做出來的鞋麼?人家的千金小姐出手闊綽,父親又能幫助女婿在仕途上前進,蘭娘啊,你拿什麼跟那些千金小姐比?我若是顧亭勻,我考中了,也決計不會巴巴地回來!」
蘭娘艱難地嚥了下唾沫,身上莫名發冷,但依舊否認:「不,你不能這樣汙衊勻哥,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比誰都瞭解顧亭勻,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他考取功名,絕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不是為了娶高門大戶的千金,而是為了給父母報仇!
崔嫂子見她情緒已經不對,心裡滿意極了,更為惡劣地說:「可他就是不要你了,這都一年半了啊!再怎麼也該回來了呀!」
蘭娘氣得不行,咬牙說道:「你離開我家!我告訴過你,不許你再來!」
崔嫂子見她仍舊不開化,氣得一甩袖子:「成!你這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告訴你,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只是個童養媳無知村婦,那顧亭勻見了外頭的世界,你就是等上一百年也等不到他了!」
蘭娘再也忍不住了,拿起了掃帚就要打,崔嫂子嚇得落荒而逃。
可這一日,蘭娘卻心情極差,她也沒心情再做鞋子,愣愣地坐了半日,不斷地回想起崔嫂子的話。
時而擔心勻哥是出什麼事情了,時而又在想,難道勻哥真的不要自己了?
不可能的,顧亭勻不是這樣的人!
蘭娘逼著自己摒棄那些雜念,強行納鞋底,可終究是有些心煩意亂,手上一個不慎扎得血珠子往外冒。
最終,她放棄了,洗漱之後躺到了床上。
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好餓。
可是不吃晚餐的習慣已經持續了很久,她不是不想吃,而是仔細算過了,不吃晚飯也能強行睡著,睡著了也就感受不到餓了,這樣的話第二天晨起再吃,還能剩下一頓飯的糧食呢。
可這一晚,蘭娘沒能強行睡著,她昏昏沉沉的,直到天將亮時才醒來。
連著幾日蘭孃的精神氣都不太好,可眼見著快到收麥子的時候了,村裡人都開始打場了,她也趕緊地拿起了鋤頭等工具去打場。
等把場地打出來,到時候天徹底晴起來之後,便能把麥子割回來放在場地上晾曬了。
打場是個力氣活兒,別的家裡都有男人幹活,蘭娘只有自己,有看不過眼的鄰家大娘叫上自己男人和兒子過去幫蘭娘,蘭娘便感激地說上幾句道謝的話。
大娘嘆嘆氣,欲言又止,看著蘭孃的目光充滿憐惜。
的確,都一年半了,眼見著蘭娘也十七了,旁人也都覺得她其實完全可以另外找個人嫁了。
幾個人正幹活兒呢,徐柳兒又帶著自家長工出來了。
她家裡有錢不需要幹農活,但每每趕到農忙的時候都喜歡出來顯擺,這會兒又找了塊石頭坐在上面悠閒地拿著帕子扇風,一邊陰陽怪氣地找人說話。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