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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情撕票的。去拚?去跟他們幹?把小石頭給奪回來?憑這幾桿槍,幾個人,談何容易。按照匪徒的條件,拿槍贖人,那以後還幹不幹革命?還能施展得開手腳?第一回被他們拿捏住,第二回該在腦袋上屙屎了。

老林哥說(他也只能這樣說):“他們能把一個孩子怎麼樣?”

老林嫂兩眼腫得像核桃,到底是她的頭生子啊!可是在人面前,一滴眼淚也沒掉過。她恨不能馬上見到孩子,摟在懷裡。可是她也明白,幾支槍對赤手空拳的漁民來講,不僅僅是壯膽的東西,而且是身家性命,有它就能生存下去,失去它……她對於二龍說:“我是心疼石頭,二叔,可我不是糊塗人。”

“老林嫂——”於二龍像一隻剛捉進籠子的野獸,緊握著拳頭,不知該往哪兒打去。

真笨!於二龍發現自己常常是事情過去以後,才變得聰明起來,總要吃夠了苦頭,才改弦易轍。三十多年過去了,他方悟到:當時為什麼不懂得給高門樓施加壓力呢?難道還看不到蛛絲馬跡來麼?聞不出一點陰謀的味道來嗎?老林哥說得對,有鬼,確實有鬼,他想起霧裡聽到的船聲,還以為是拉大網的。“他媽的,串通好了等待著我上鉤啊!”

但是,當時他被那張無邪的臉騙了。

三天,吊心懸膽的三天,於二龍也不知怎麼過來的。那時,人們沒有鐘錶,對於時間的概念,白天根據太陽,夜晚依靠星辰,水上生活的人家,星辰的作用要更明顯些。他望著那顆啟明星第三次從楊樹頂端出現,整整兩天兩夜不曾閤眼了。

在這同一時刻裡,那個安排了金鉤釣鰲妙計的王緯宇,也是通宵未眠,眼巴巴地望著微明的曙色,透過簾櫳,把屋裡的輪廓在黑暗裡顯現出來。他同樣愁眉不展,大凡是人,都免不了有他自己的煩惱,該怎樣去答覆那個多情的船家姑娘呢?這位足智多謀的二先生費難了。

三天以前,四姐特地從陳莊趕來了,連自家的船都來不及坐,可見事態的嚴重。她臉色蒼白,也不知是高興,也不知是憂愁地告訴他:“我好像有了……”

“不會的吧!”

“我就怕……”她確實感到未來的無可預測的恐怖。

王緯宇放下手裡那本《少年維特的煩惱》,看著嬌俏的細嫩臉龐,便把門第低微的船家綠蒂摟在懷裡。心想:要是城裡那位千金有她的模樣,或者她有城裡那位千金的身價,該多好。

“怎麼辦呢?”四姐喃喃地說。大概心地越是純潔的女性,感情也越真摯,既不善於掩飾和偽裝,也不能像老於此道的女人,拿著來反咬一口,要挾對方,或者藉此敲筆竹槓。但王緯宇馬上想到這手,一個勁地開脫,用著安慰的口吻否認:“不能,不能,決不會的,哪有的事。”

“要萬一真是有喜呢?”她害怕得要命。

他都能感覺到她在自己懷抱裡瑟縮地顫抖,那顆生了老繭的心也竟然被震動了,不得不說一句應景的話:“那是更該高興的事了。”

其實,無論是他,是她,都無法高興的。他的空洞的笑聲,並不能使她安心,反而更感到前景渺茫,充滿了破滅的恐懼感。她要走了,從他懷抱裡掙扎出來,從陳莊起五更趕大早來到三王莊,就為告訴他一句話,和得到片刻的溫存,可憐的女人哪!“就要回去麼?”

她酸苦地回答:“不回去我待在哪兒?”

“一會兒有裝稻穀的船去陳莊,你先去船上等著吧!我也要去的。”

“你也去?”

“嗯,沒準今兒個半路上有點熱鬧——”

“什麼熱鬧?”

“你別問啦!”

……

王緯宇躺在床上,揉著失眠而有些脹悶的太陽穴,他在考慮:真的要懷孕了該怎麼辦?冒天下之大不韙,同船家姑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