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一切活動都取消,本來有個應酬,也因為言勝奇他們幾個鬧得取消。沒想到去了紳士俱樂部,照樣沒頭沒尾地散了。
葉輕蘊在車上給許涼打了一路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此時沒了音訊的人,恰好晃悠在自己的大學母校裡。
其實許涼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她沿著A大的主幹道走,兩手插在衣袋裡,風將她的頭髮吹拂得像柳枝,沒有方向地擺動著。
她時刻要伸手去理順,後來也隨他去了。
這輩子都隨他去了,何況是幾縷頭髮?她苦中作樂地想。
手機還在包裡響著,也隨他去了,今天是隨他去的一天。
就像戴喬醉了之後談起那個自己最愛的女人,也說那時候好天真,以為自己什麼都輸得起,讓最完美的東西殘缺了——要是隻有月圓,沒有月缺,豈不是要少箇中秋?
她坐在一個亭子裡,對面是結了冰的湖面。南方的冰向來結得不厚,能不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要看那年冬天的溫度高低。
大多數時候都是薄薄的一層。
手機又響了,這次鈴聲一長串響起,跟她比耐性一樣。許涼終於接起來,一看是葉輕蘊,她躊躇了一會兒,接起來肯定要挨訓,不接回家還是要受一頓黑臉。
被酒精泡得僵住了的大腦在笨拙地考慮著,哪個選項比較划算。
還沒得出結論,手先有了行動,她已經按下接聽鍵了。
“在哪兒,我去接你”,葉輕蘊沒給她考慮時間,又說,“剛剛你已經把我的耐性耗得差不多了,所以現在你最好儘快回答我”
一聽見他的聲音,許涼腦子立馬醒了一半。就像上課睡覺的學生聽見老師說話,神經末梢不寒而慄。
她討饒似的笑著喚他:“九哥——”
那將斷未斷的聲調像近距離地吹拂在他耳邊,他們明明隔著通訊線路,人更不知道隔了幾座橋,幾重街巷,竟讓讓他耳廓升起一層暖融融的紅。
葉輕蘊輕咳一聲:“別這麼諂媚,我不吃這套”,天知道,他愛這樣愛得不行。
“哦,我在學校裡。今天要上我討厭的成本實訓”,她說,不知道是真話還是醉話。
他一聽就知道她在哪兒,但她現在的狀態又讓葉輕蘊心裡有些擔心,“你喝酒了?”
許涼乖乖承認了,說完之後又否認:“沒有!”,他定的家規第一條就是不準揹著他喝酒!
“當我聽不出來嗎?”,他語氣重了一些,吃不準是不是在生氣。
“我只喝了一點點,他們在喝”,她還沒醉到酒後吐真言的地步,先把其他人推出來再說。
“在那兒等著我,不準亂跑,知道嗎?”,他帶著一點兒威脅的口氣。
兩人這才掛了電話。旁邊有隱約的樂曲聲,斷斷續續,看來吹奏者不是很熟練。是口風琴的聲音,吹得是俄羅斯的一首民謠。她以前聽寧嘉謙用鋼琴彈奏過,很輕快的調子,一度被她錄下來,成為她的手機鈴聲。
許涼的頭輕輕擺著,在同口風琴合奏。婚後她要是想寧嘉謙了,便到這裡來坐一坐,彷彿又回到讀書的時候,等他從不遠處的石子路上經過。
不管他來得再早,還是讓人覺得姍姍來遲。曲調已經接近尾聲,不過她聽見的是他款款的腳步聲。
許涼心裡狠狠地跳了兩拍,猛地睜開眼,看到葉輕蘊站在自己面前。
她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他揹著光立在那兒,身後是剛剛微霽的世界,讓人恍惚覺得那些璀璨是他藏不住的禮物。
“你來來去去就那幾個地方,連捉迷藏的小孩子都不如”,他嗓音裡沉積著磁性,語調是緩著來的,看來不打算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