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就埋在那裡。她嘆息,海子。神思恍惚間好象看見海子向她小跑過來,獻殷勤地半伸著舌頭哈著粗氣,小風吹著他毛髮和長耳朵向後飛起,尾巴得意地揚得很高,她彷彿能聞到它身上臭臭的但不讓人討厭的體味。海子哥。她微笑著輕喃。
有什麼東西是恆久不變的?父親她沒有記憶,母親的印象也日趨模糊,連海子都在丁香樹下化為幾條枯骨。葉輕眉十幾年的生命裡擁有的是什麼?爺爺奶奶的愛,叔叔的關懷。她心裡一痛,叔叔。
不想了,就象爺爺說的有時候邁不過去的其實只是個小坎。從小一顆心就是漂泊的,一有人對自己好就充滿依賴。但是除了自己之外究竟有誰能依靠?爺爺奶奶終有歸去那天,不可能一直陪伴自己。叔叔……他始終要結婚,他有他的未來。自己的那個痴念永遠不可以給人知道,既如此,還去想什麼?他有他的人生,那麼她也一樣有她的將來。
於鴻辰說的也對,她已經長大了,她應該獨立。她應該放下那些禁忌的苟且的心思,放他走開。
旁邊有人靜靜坐下,不用回頭她已經知道是誰,熟悉的腳步熟悉的氣息。
&ldo;逃學。&rdo;他的音調不象是質問倒象是陳述事實。
她沒作聲。天灰灰的,淡淡的風順著屋簷刮進來夾著些雨粉,還有丁香的味道。
&ldo;很香。&rdo;她半眯著眼細細地品味餘韻。
他也沒出聲,只是用力地嗅了嗅。
靜默了好一會,她仍舊閉著眼睛問道:&ldo;叔叔你知不知道丁香花的故事?&rdo;
他好象有點印象,其中還有首詩什麼的,不大記得了。
她也沒等他回答,接著說道:&ldo;有個女孩子喜歡上了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但是沒有辦法在一起。後來相思成病,鬱鬱而終。她死了之後墳邊就長了很多丁香樹開了很多丁香花。&rdo;頓一頓又慢慢念道:&ldo;丁香花,百頭,千頭,萬頭。她到死都在想著要白頭。&rdo;
他心中一悸,轉頭看住她。
她忽然笑起來,笑得極是嫵媚。&ldo;太憂傷的故事太憂傷的花,我不喜歡。&rdo;說著站起來,作勢踢他:&ldo;起來我們吃飯去,奶奶等下要叫了。我早餐沒吃,現在快餓死了。&rdo;
傍晚又開始下雨,高速公路上車輛很少,一路暢順。葉慎暉望向車窗外,雨不大卻密,車輪輾過,飛濺起幾滴水花,高速公路兩邊的燈在車急速劃過時變成一道光影,不斷續地向後倒去。他昨天還在北京,接到電話後半天的時間裡處理了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只能丟給別人,今天一早飛機趕回。他很想問她為什麼會逃學為什麼會自己跑回海陽,幾次話到嘴邊又吞回去。
現在她就在他旁邊,遠遠地坐在車窗那頭,凝目望向窗外。如老僧入定般,半個多小時了還是這個姿勢。曾幾何時她還偎在他身旁笑靨如花,現在坐在他旁邊卻是咫尺天涯。她瘦削得彷彿一陣風都能捲走,臉色蒼白如紙,連眼神都是飄忽的,好象已經魂消魄殞,只有個軀殼存在。他知道是因為這一年多來他刻意的疏離與冷淡傷害了她,她一直都是信賴他倚賴他的,他用自己顫抖的手把她推遠。
他是成年人,明白世界有很多禁忌的東西不能逾越,他不能任性地放開私慾。他規避著,掩飾著,掙扎著。他的苦心她一定無法知曉不能理解,他不怨,可是她這樣的冷漠疏離,讓他一顆心怎麼才能安穩?
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然後被蛇咬般收回去,捏握成團。指甲掐住肉,生疼,可是比不上絞疼的心。
小眉,難道要叔叔告訴你叔叔很混帳,叔叔喜歡上了你,叔叔愛你,叔叔想和你在一起?難道要告訴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