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唐月海是我們的好朋友,他的死亡,使我們感到深切的悲哀。但是,由於他的死亡,來得實在太過突兀了,是以我們都覺得這件事,一定還有極其離奇的內幕,這種想法,我們都還不能說出具體的事實來,只是在心中感到出奇的迷惘,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沖淡了我們對他死亡的悲哀。
太平間中的氣氛是極其陰森的,一個人,不論他的生前,有著多麼的崇高的地位,有著多麼大的榮耀,但是當他躺在醫院太平間的水泥臺上之際,他就變得甚麼也沒有了,所有已死去的人,都是一樣的。
我們在進了太平間之後,略停了一停,唐明原來是跟在我們身後的,這時,越過了我們,來到了水泥臺,他父親的屍體之前。
我們慢慢地走向前去,那幾步距離,對我們來說,就像是好幾哩路遙遠,我們的腳步,異常沉重,這是生和死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太不可測了。
唐明等我們全都站在水泥臺前時,才緩緩揭開了覆在唐月海身上的白布,使我們可以看到唐月海的臉部。
當他在那樣做的時候,他是隔過頭去的,而當我們看到了唐月海的臉時,也都嚇了一大跳。
死人的臉,當然是不會好看到甚麼地方去的,而唐月海這時的臉,尤其難看,他的口張得很大,眼睛也瞪著,已經沒有了光采的眼珠,彷彿還在凝視著甚麼,這是一個充滿了驚恐的神情,這個神情凝止在他的臉上,他分明是在極度驚恐中死去的。
我們都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太平間中那種異樣的藥水氣味,使我有作嘔的感覺。我想說幾句話,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唐明看來,比我們鎮定得多,他緩緩轉過頭,向我們望了一眼,然後,放下了白布。
我們又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樂生博士掙扎著講出了一句話來,他是在對唐明說話。他道:“別難過,年輕人,別難過!”
唐明現出一個很古怪的神情來:“我自然難過,但是我更奇怪,我父親怎麼會突然死的?”
我們三人互望著,自然我們無法回答唐明的這個問題,而事實上,我們正準備以這個問題去問唐明!
阮耀只是不斷地搔著頭,我道:“不論怎樣,這裡總不是講話的所在。”
我這句話,倒博得了大家的同意,各人一起點著頭,向外走去。
我們出了太平間,唐明就被醫院的職員叫了去,去辦很多手續,我、阮耀和樂生博士三個人,就像傻瓜一樣地在走廊中踱來踱去。
過了足足四十分鐘,唐明才回來,他道:“手續已辦完了,殯儀館的車子快來了,三位是”
阮耀首先道:“我們自然一起去,我們和他是老朋友了!”
唐明又望了我半晌,才點了點頭。
我和唐明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是我已覺得,唐明是一個很有主意、很有頭腦的年輕人。
接下來的一小時,是在忙亂和混雜之間渡過的,一直到我們一起來到殯儀館,化裝師開始為唐月海的遺體進行化裝,我們才有機會靜下來。'網羅電子書:。WRbook。'
在這裡,我所指的“我們”,是四個人,那是:我、阮耀、樂生博士、唐明。
我們一起在殯儀館的休息室中坐著,這時候,訃聞還未曾發出去,當然不會有弔客來的,是以很冷清,我們坐著,誰也不開口。
好一會,我才道:“唐明,你父親回家之後,做過了一些甚麼事?”
唐明先抬頭向我望了一眼,然後,立即低下頭去:“我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我在房間裡看書,我聽到他開門走進來的聲音,我叫了他一聲,他答應了我一下,就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中。”
我問:“那時,他可有甚麼異樣?”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