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連銀子帶東西都苛斂在一處……
“姐姐,您這是打算?”
“自是要退給焦大爺!”
司棋毫不避諱的揚聲道:“託了他的福,咱們好容易過了幾天舒心日子,誰知升米恩鬥米仇,竟就……既不想再沾惹山干係,人家的東西銀子總要退回去才好!”
頓了頓,她又咬牙補了句:“若依著我,先前咱們花用的也都該還回去才是,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要把這窟窿添上,否則又怎好心安理得的挺直腰板,說什麼自此再無瓜葛?!”
“姐姐!”
繡橘嚇的忙去捂她的嘴,又回頭慌張的望著東間。
可過了良久,東間裡依舊毫無反應。
繡橘先是送了口氣,繼而卻忍不住躡手躡腳湊到了東間門前,把簾子揭開條細縫往裡張望,就只見賈迎春穩穩靠牆坐著,手捧那本《太上感應經唸唸有詞。
繡橘暗暗嘆了口氣,轉身對著司棋搖了搖頭,也不知究竟是在‘否定’什麼。
司棋嗤鼻一聲,粗手粗腳的用包袱皮把那些東西全都捲了,稀里嘩啦的又鬧出好大動靜。
然而東間裡依舊是不見反應。
於是她一咬牙,跺腳道:“我這就把東西給焦家送去!”
說著,邁步就走。
剛跨過門檻,突聽身後有人叫道:“且慢!”
司棋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還以為終於激起了賈迎春的鬥志,轉身道:“姑娘可算是……邢姑娘?!”
然而喊住她的卻並不是賈迎春,而是寄居在西間的邢岫煙。
“姐姐先不要著急。”
邢岫煙無視司棋異樣的神情,上前輕聲勸道:“事情說不定還要轉圜的餘地,姐姐若急吼吼把東西送回去,豈不引得焦大人誤會?”
“轉圜的餘地?”
司棋狐疑又警惕的問道:“卻不知從何處轉圜?”
她一直將邢岫煙當成是敵人,自不肯輕信她的言語。
不過……
想到先前也正是邢岫煙冒著風險,把這事兒告知了二姑娘,司棋的敵意卻也是不自覺的降低了大半。
就見邢岫煙正色道:“我聽說姑母近來正準備向焦大人借些銀子救急,既是為了救急,也或許就要應承些什麼。”
頓了頓,她又提醒:“不過姐姐最好也還是設法見一見焦大人,一來免得先前那事兒留下嫌隙,二來也表一表二姐姐的情義。”
司棋先是看著她愣怔半晌,然後目光又轉向了東間,最後幽幽一嘆道:“原來一直都是我在枉做小人。”
說著,將手上的東西丟給了一旁的繡橘,有氣無力道:“罷罷罷,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了——說不定真要斷了來往,對那焦順反是一樁好事!”
說完,再不管旁人如何反應,兩眼發直的回了廂房。
繡橘看著司棋的背影欲言又止,轉回頭又苦著臉看向邢岫煙,舉著手裡的包袱道:“邢姑娘,你看這……”
“先收起來吧。”
邢岫煙交代一聲,也挑簾子進到了東間。
望著正誦讀《太上感應經的賈迎春,無奈道:“姐姐總也該……”
說到半截,忽然發現那經書上的文字,早都被眼淚打的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