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的尋到了賈政的外書房附近。
只是看著那黑洞洞的院門,她一時卻躊躇起來。
這地方顯然不是婦人女眷該往來的所在,她總不好進去尋趙姨娘閒話家常吧?
有心就此回去覆命,但摸摸袖子裡掩著的扇骨,平兒終究還是硬著頭皮隱身在院門外,只等著焦順自裡面出來。
而此時那外書房裡已是酒過三巡。
賈政將那施工章程擺在桌上,用手點指著探問:“賢侄,你擬出的這些章程,若用在咱們工部,似乎也是極妥當的——卻怎麼沒有連同勤工助學的事情一起上書?”
“小侄這也是剛想到的。”
焦順忙解釋道:“其實工部本就有類似的考核機制,缺的是具體分析具體落實的細則——可這些事情涉及到綱紀國法,我官卑職小怎敢妄言。”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在府上試行,至多不過是削履適足;若直接在工部推行,一個不小心可就是削足適履了。”
鞋子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可若是這腳被削疼了,卻怕捱上兩腳都是輕的。
其實就連‘鞋子’也不怎麼服帖,今兒在榮禧堂議事時,賈珍、賈璉不就異口同聲否了這章程麼?
賈政皺眉捻鬚沉吟半晌,又把手蓋在那章程上,輕輕拍了拍:“總不好就這麼因噎廢食!再說咱們只呈上去做個參詳,到底要不要在工部推行,總是上面說了才算。”
說著,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你這幾日抽空改一改,比著咱們工部情形寫仔細些,然後再……”
說到半截他欲言又止,麵皮上訕訕的竟有些泛紅。
焦順初時不解其意,後見賈政雖把那章程推到自己面前,卻竟不肯撒手,心裡頭忽的就悟了。
當下忙苦著臉道:“還要拜託老大人幫著收集一些相關的訊息——且我我人微言輕的,妄論監察之事,怕是有些不妥,還是該有您這樣德高望重的出面署名才是。”
前面都是虛頭,這‘署名’二字才是真正要緊的。
上回賈政因吃不準那勤工助學的新政,會不會反惹來麻煩,故此沒有答應聯名上書。
後來這事兒鬧出好大的動靜,焦順非但得了蘇侍郎的青睞、皇帝的賞識,就連爵位都升賞了一階。
雖說爵位和正經官職沒得比,可真要論起來,焦順的爵位品級竟已是越過了賈政的從五品。
賈政雖明著不說,暗地裡卻早把腸子都悔青了。
故此這回得了施工章程,便又如獲至寶的催促焦順上書,為的就是能列名其上,也似焦順這般出出風頭。
見焦順終於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且說的如此‘顧全體面’,賈政一時老懷大慰,口中卻連連推辭:“這怎麼成?我怎能奪你的心血!”
“這怎能說是奪?”
焦順正色道:“先前那勤工助學的新政,多賴您老才得以完備,偏您又不肯聯署,倒讓小侄獨得了虛名——這回您要是再謙辭,小侄可不依了!”
“那……”
賈政愈發喜的壓抑不住,卻還強裝矜持道:“你我一同具表上奏?”
焦順起身一拱手,不容置疑的道:“必要老大人列名在前,小侄附之驥尾才是!”
“使不得、使不得!”
賈政嘴裡連說‘使不得’,實則卻連嘴都笑歪了,這才將自己圈點過的章程給了焦順,又親自把盞敬酒,陪著焦順連吃了幾杯才罷休。
他本就量淺,這幾杯又喝的急了,不多時連舌頭都大了,搖搖晃晃直往桌子底下出溜。
焦順也不是頭回見他醉酒了,故此一面伸手扶住,一面揚聲招呼道:“來人啊,政老爺醉了,快扶他去屋裡歇歇!”
話音未落,就有人挑簾子從裡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