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原想留眾人用飯,但王夫人體貼她剛搬過來,交代她先好生歇息歇息。
又說等過兩日有興致,才請李紈幾個過來吃酒也不遲。
故此,臨近傍晚的時候,眾人便各自散去了。
先說那李紈。
因交卸了差事,她倒比前幾日回家還早些。
眼見離著用飯還有些時辰,李紈便命小丫鬟取來賈蘭當天的功課,開始例行的批閱圈點。
先前她甭管忙到多晚,回家後又是如何的困頓勞累,這檢查功課的事情也從未耽擱推延過。
可今兒明明比往日清閒些,偏李紈卻一刻也定不下心來,捧著賈蘭的功課剛讀完下句,轉臉就忘了上句,一錯眼的功夫,竟就不記得看到何處了。
幾次勉力穩住心神從頭讀起,卻又幾次中道崩殂難以為繼。
“唉”
李紈幽幽嘆息著,將那功課放到了桌上,怔怔的望向窗外。
若一直冷眼旁觀也還罷了,這回頂替王熙鳳做了幾日管家奶奶,這心頭的念想便如雜草一般,鏟都鏟不乾淨——畢竟那頤指氣使、眾星捧月、花團錦簇的景緻,又豈是這孤對寒窗的寂寥可比?
“奶奶如今可算知道後悔了!”
這時素雲捧著個禮盒自外面進來,見主人這般模樣,不由嘟著嘴數落道:“先前讓您多討老太太開心,但凡得了老太太首肯,便不能取而代之,攬些她‘忙不過來’的家務,總該不成問題吧?”
“偏奶奶放著老太太不管,只在邊邊坎坎上下功夫——似薛家太太這樣外四路的,奶奶即便處置的再妥帖又能如何?關鍵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
類似的話,她也不是頭一回說了,李紈卻只是充耳不聞。
素雲無奈的嘆了口氣,把那禮盒鄭重擺到了書桌上,又道:“這是焦大爺託人送來的,說先前一時情急竟忘了是奶奶管家,如今頗覺過意不去,所以特地送了禮物賠罪。”
李紈這才蹙眉看向那禮盒,一臉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工部巧匠制的紫檀狼毫筆。”
素雲忙解釋道道:“讓哥兒拿來臨摹字帖最好不過了。”
李紈卻不為所動,把那禮盒推到她面前,淡然道:“他本就是鳳辣子的人,如今不過是聽命行事,有什麼好賠罪的——你把東西給他退回去吧。”
“奶奶!”
素雲急道:“這焦大爺先是上趕著送書,如今又急著賠罪,只怕未必跟二奶奶是一條心——再說了,您先前不才說他是個有件事的嗎?”
“依我看,他多半是看重咱們蘭哥兒的前途——如今是人都上趕著巴結寶二爺,可寶二爺卻哪有半點上進的樣子?要說日後這榮國府府裡,還得瞧咱們蘭哥兒的!”
頓了頓,又道:“那焦大爺雖出身差了些,可這兩日您也瞧見了,諾大一攤子事兒,竟都是他說了算,比咱們府上正經爺們也不差多少,日後若得了他的援手,也未必……”
“好了!”
李紈橫了她一眼,不悅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越說越沒個把門的了。”
雖是呵斥了素雲。
但李紈目光在那禮盒上流連許久,又伸手在上面摩挲了半晌,終究還是把東西歸攏了回去,抿著嘴悶聲道:“那就收下吧,明兒咱們也回他一份禮就是!”
…………
既在李紈下定決心,終於向前邁出了一步的同時,寧國府裡的尤氏,卻反倒打起了退堂鼓。
自來這男女之事都講究個趁熱打鐵,若拖的久了反容易變生不測。
先前尤氏因被撩動了情思,每日裡直恨不能拉了焦順野合。
這兩日天天逗留在榮國府裡,心頭的旖念也達到了頂峰,每日裡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