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寶姑娘最是善解人意,上回在王家的時候,若不是二爺聽風就是雨的胡鬧,傷了她的心,只怕她非但不會攔著,還要幫二爺一起找呢!”
賈寶玉默然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襲人見狀剛鬆了口氣,忽又聽他道:“我回頭琢磨了許久,那味道就是林妹妹身上的,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林妹妹怎麼會去舅舅家?”
見他從一個牛角尖又無縫銜接的跳到了另一個牛角尖,襲人只覺得頭都大了,忙岔開話題道:“二爺,還是先回去洗一洗吧,瞧您這身上臉上全都是泥,讓老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訓了。”
且不提襲人如何扯著寶玉返回怡紅院。
卻說賈璉到了清堂茅舍裡,還不等主動挑起話頭呢,就聽王夫人叮嚀道:“我明著是讓你去送你妹妹,實則也是想讓你好生陪陪鳳丫頭——她一貫最喜熱鬧,怎生受得了廟裡的清苦日子?”
“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知道節制,生生就在孝期弄出這樣的醜事來,若是傳揚出去……”
聽王夫人絮絮叨叨的數落,賈璉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的,恨不能告訴她:既然是怕醜事傳出去,那乾脆讓王熙鳳直接把那孽種打掉不就結了?!
可無奈形勢比人強,他來之前又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臥薪嚐膽以待天時——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如今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吞了。
於是勉強聽完了,咬牙回了句:“嬸嬸教訓的是。”
王夫人見他面上不怎麼好看,還以為是自己說的重了,於是又往回找補:“不過這畢竟也是一樁好事,若能生個兒子繼承家中的香火,想必你父親在天之靈,也絕不會怪罪的。”
怎麼可能不怪罪?!
除非賈赦的在天之靈又聾又瞎,還得了腦癱之症!
賈璉生怕再聽下去,自己就徹底忍耐不住要爆發出來了,忙道:“嬸嬸,其實我過來,還想順便打聽一下三妹妹的婚事,如今寶玉的對月貼都已經下了,是不是也該催一催焦家了?”
“這個麼……”
王夫人搖了搖頭:“一來剛過孝期沒多久,二來湘雲也才嫁過去不到一年,要我說不妨再等等,等明年再談婚論嫁,也就不用擔心有人說閒話了。”
這話分明就和當初薛姨媽想要延期成親時,所說的一模一樣。
當初為了兒子,這些自然都不是問題。
但若只是為了庶女,榮國府的名聲就顯得比較重要了。
更何況她倉促間,也實在是拿不出足夠的嫁妝——就算要找薛家挪借,總也得等寶釵在府裡安穩下來再說吧?
賈璉聽了這話,一時也無話可說,正想著另尋別的法子與焦順握手言和,忽又聽王夫人道:“等明兒你見了暢卿,不妨替我跟他解釋解釋,讓他莫要著急。”
“嗯?!”
賈璉愕然道:“他也要去?!”
“不是他要去。”
王夫人更正道:“是寶丫頭和湘雲約好了要去廟裡探視你妹妹,他屆時自然要陪著湘雲一起去——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鳳丫頭交代好了,倒時候她自會找理由推託,不會讓她們見到迎春的。”
】
賈璉魂不守舍唯唯諾諾的應了。
達成了原本的目的,他本來應該高興才對,但一想到那賊婆娘剛去廟裡,焦順後腳就跟了去,他心裡就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跟王夫人道了別,他正沉著臉悶著頭往外走,忽就聽院門口有人脆生呼喊:“你去哪兒?這不是才剛回來嗎?!”
賈璉見是綵鸞,隨口問了句:“你喊誰呢?”
綵鸞回頭見是璉二爺,忙躬身道:“是彩霞,她也不知有什麼急事要辦,才剛從外面回來又急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