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挺著肚子的女人說話。
她扭頭問我:“阿曉,這個人是誰?”
沈珺站在門口看我。
四目相對,彼此都是一個意思:來得正好。
“一個故人。”我擺上拖鞋,“讓她進來。”
母親遲疑間側身放她進門。沈珺站到玄關,並不打算換鞋:“木曉,把周宴交出來。”
我冷笑:“上次還是木姐,今天倒不打算客氣了。沈小姐,我一直以為周宴已經嫌這裡太舊,不肯住了。看來你選的新房也不是太好。”
她面色漲紅:“周宴昨天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手機關機,要不是在你這裡,他怎麼會不敢給我打電話?”
“他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你……”
“我?抱歉,沈小姐,害你春閨寂寞的人不在這裡。我正在吃晚飯,你可以找別人陪你共進晚餐。”
她惱羞成怒,眼看一個耳光就要朝我臉上甩來,母親在後面抓住她的手腕,氣得連嘴唇發白:“——原來就是你!”另一手開門要把她拖出去,“你害我女兒離婚,還敢上門要人!”
她奮力掙扎:“我是孕婦!”
母親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敵她不過,反被摔到牆邊,一時不能動彈。
“沈小姐,這裡是我的家,亂來我可是要報警的。”我過去一把摁住她手臂,“不要以為只有你會生孩子。這裡的女人都生過孩子。”
“木曉,你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狠狠盯著我,“你生的是什麼東西?——我會給周宴生一個兒子!”
我覺得心中劇痛,大笑起來。
“兒子?”
我一步步把她逼到門外:“沈珺,你給我聽著。如果你敢碰我的女兒一根汗毛——我就能讓你再也生不出兒子!”
事後回想,我當時的表情必然如惡鬼般猙獰。
連母親也被我那瞬間的狂相駭住,晚餐時多次想要開口,又忍住不語。
我只沉默以待。
次日母親提出包餃子,問我:“要不要叫那個林徐也過來吃?”
畢竟受人恩惠不少。我表示同意。
打了電話,他說:“今天還有工作要忙,謝謝。”
我知他在婉拒:“沒關係。”
總有些悵然。
餃子做好一盤下鍋,我看錶計時。
母親終於說:“現在看你,真和昨晚非常不同。”
老人為子女出頭,常常極其拼命。一旦見子女兇狠反擊,旁觀時又有所顧慮,我十分理解。
“放心吧,媽。”
她搖頭:“我很不放心。”
我們坐聽鍋裡動靜,也就無話。
等到餃子起鍋,已然換了話題,說起母女手藝各自的長進。
“鹹了。”我下結論。
她吃一個,“哪裡鹹?”
“你從小就吃我做的餃子,現在卻怪我做的鹹了。”她說,“沒有良心。”
說完還是去做蛋湯。
我正要打蛋,又聽門鈴作響。
母親連忙攔住我:“我去開。”
來的卻不是沈珺,而是一個警察。
此人我認得。負責牧牧的案子的幾位警察裡,這一位因個子最高,我一直記得。
“你好。”他出示了證件,對我說,“木女士,你認不認得這個人?”
一張小小照片遞到眼前。
上面是個女人。
準確地說,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眼睛大,下巴尖,嘴唇色淡且薄,加上一頭烏油長髮,十足的美人胚子。
要是再裹上一身不合體的廉價職業裝,分明就是當年我面試沈珺時所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