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胞絞殺四個字引起了千江的注意,蓮華特別用了引號還附帶著一個問號,這是她面對不確定不好描述的症狀時特別喜歡用的符號,蓮華說是細胞絞殺,可這個實驗體說的卻是它們在我的身體裡打架。
這兩個都是很有意思的形容。
這個實驗體所做的血液融合來自於神樂的血液,彌彡昨天跟他說過,三個實驗體中有一個已經死掉了,死狀很慘,全身變成了紫黑色,血管盡斷。
再看看這個實驗體的雙手,比起死掉的那一個血管盡斷,他可是要好的多了。
“放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那張薄薄的嘴唇裡吐出來。
這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即便是再難受,那個牢籠中匍匐著的男人還是一個激靈,緩緩鬆開了抓著他衣服下襬的手。
可他還在乞求,不住地念叨著:“求求你,再給我融合一次,求求你,有用的……”
“有用的,”千江默唸著。
這個發現就像是夜晚裡的一束光,因為兄長病情加重而變得鬱悶的心情在這一刻得到改善,彷彿有一陣清風吹來,吹散了這片陰霾。
他站在實驗室的門前,門開了一絲縫隙,能夠看到神樂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面塗塗畫畫。
他不知道她在塗塗畫畫些什麼,她從血液流失太多而昏迷中醒過來後一直都很乖順,不吵不鬧也不哭,除了吃就是喝,順帶吐槽味道不好,即便是提出想要到處逛逛被自己拒絕後,也只是輕飄飄的撇了撇嘴,沒再多說什麼。
對於一個被自己擄來的實驗體,她聽話懂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不給他添亂,也不找麻煩。
她不像是被擄來,來到這裡彷彿是參觀的,對什麼都好奇。
她追著蓮華和彌彡問東問西——
這個儀器是做什麼的?
這是顯微鏡嗎?
那你能看到我的紅細胞在奔跑著運送氧氣嗎?
你能看到我的白細胞在滅殺侵入的細菌和病毒嗎?
這個像是電腦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這些管子是做什麼的,裡面是電線嗎?
這個瓶子裡放著的是什麼,不會是硫酸吧?
你們會打預防針嗎?
抽我血之前針頭消過毒嗎?
這個是什麼?
那個又是什麼?
baba……
蓮華不勝其擾,恨不得用團酒精棉塞住她的嘴,就連彌彡都對她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蓮華忍不住向自己投訴,說神樂在這裡大大的拖慢了她的工作進度,讓他拿點毒藥來把神樂毒啞。
毒啞嗎?
站在門外看著怡然自得那個背影,神樂跟他之前見過的人很不一樣,在她身上,他感覺不到一點負面情緒,每次見面她都是欲語先笑,在明知道自己對她做了很多壞事,不是個好人的情況下,還是如此。
跟她在一起很輕鬆,心情也會變好,他有點喜歡聽她說話,雖然確實話癆了一些,她說的有些話他也聽不懂,但是她像只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竟讓他感覺無比放鬆,那些從兄長那裡得來的擔心和壓力,因為她化解了不少。
他不覺得她吵,甚至有點喜歡聽她叨叨叨。
如果毒啞了,這樣的愉悅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門被無聲的關上,門裡面的光亮也隨著關上的房門而消失,過道里再次變得昏暗,蓮華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千江身邊。
“老師,”她恭敬地喊他。
“她在畫什麼?”
蓮華深吸一口氣,似是有點困惑,她說:“她在畫……”
該怎麼描述神樂畫的東西呢?
“在畫……臉。”
“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