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撮墨髮,心滿意足,暫且忘卻了宮裡宮外的紛紛擾擾。
陳襄則在幻想著有一天,不問世事,不問天下,有一處世外桃源,一生一世,只一雙人,悠閒自在。
他擁著她,在她耳邊輕嚀,“阿蠻,待到天下大定,咱們離開京都城可好?”
“好。”沈連城毫不遲疑答應,而後才問:“你想去哪兒?”
“天大地大,四海為家。等到累了,老了,走不動了,就停下來。你看哪處景緻好,我就在哪兒給你安個家。好不好?”
“不好。”沈連城笑道,“你太窮了!難道要我跟你一起喝西北風不成?”
陳襄不禁發笑,“你生來嬌貴,我哪裡敢讓你吃半點苦頭?”
沈連城笑著,但很快從這樣的妄想中回了神。
何時才算得天下大定?四皇子上位的話,她豈能不讓陳襄在朝中扶持?陳襄想要的無憂無慮的生活,怕是至少得等到四皇子成年之後吧!
“夫君……”她親暱地喚了他一聲,“你原本想扶持榮親王上位,是不是就想著他上位後,你就可五湖四海,再不必為天下事煩憂了?”
陳襄笑了笑,接了她的話道:“可若這麼做,我就會失去你。五湖四海,沒了你,又有何意義?”
這樣的話,真是催人淚下!感動得沈連城的鼻頭都酸澀了。她在他懷裡蜷縮成一團,緊緊地靠著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她,不能不為沈家著想,不得不為四皇子著想。
幾天後,宮裡又傳出訊息來了,天子病重。
但宇文烈卻堅持上朝,堅持與朝臣議事。雖傳出了一些風言風語,但他精神奕奕地出現在人前,掃去了所有的猜疑。直至這天早朝,他突然咳嗽不斷,咳出一大口血來。
他用帕子按住了,自己瞧了瞧,發現咳出的血,已不再是之前的殷紅色,而是帶了點赤黑。
他本想繼續隱瞞的,可是,他並沒有擦淨嘴角的血。
耿直的朝中老臣見了,惶恐地跪到了地上,“陛下!保重龍體!”
“陛下保重龍體!”
滿朝文武,各懷心思跪了一地。在宇文烈看來,彷彿在說,他就要駕崩了一般諷刺!
他突然龍顏大怒,騰地站起身來,怒喝道:“孤王不就是吐一口血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孤王好得很……”
或許是急怒攻心,或許是身體本就不適,話音未落,他卻是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往後摔了去。
便是趙寺人眼疾手快,也沒能扶住他。
朝野上下,宮內宮外,一時之間,都亂了套了。
陳襄回到家中,立即對沈連城道:“你趕緊進宮。經此一次,天子怕是再也起不來了。”
聽到“再也起不來”幾個字,沈連城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
“阿蠻,你別慌。”陳襄見狀,伸手撫上她的肩彎,勸道,“事已至此,我們不能自亂了陣腳。”
沈連城點頭,可是,眼底還是溢位了淚光。
她草草擦拭了,這才往屋外走了去。
“阿蠻,”陳襄突然叫住她,道,“對不起!先前,我一直沒能理解你對天子的那份幼時情誼。”
今天在朝堂上,看到宇文烈吐血,強撐著還是倒下了的那一刻,他並沒有那種看到惡人遭了報應的快樂感覺。他甚至有那麼一刻,可憐了他。更何況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玩在一起,嬉鬧在一起的沈連城呢?
“你理解就好。”沈連城眼圈紅紅的沒有多言,重新邁開了步子。
來到宮門口,她發現很多朝中重臣都擠在了那裡,其中包括自己的祖父沈括。
“祖父。”她上前,喚了一聲。
“阿蠻,”沈括急急迎出幾步,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