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葉兒出嫁後,近兩年的時間了,他從沒有再見過葉兒。雖然有時也在心裡暗暗想她,甚至還在夢裡見到過她,見到的也都是他倆上學時的景象。今天猝不及防地相遇在一起,還有著那麼親近地接觸,這是京兒怎麼也不敢想象的。他又一次觸到了葉兒的身體,又一次聞到了葉兒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氣息。細細回味起來,這種感覺,這種氣息,與兩年前的感受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比兩年前的感受更為強烈,更加心醉神迷。他心裡迷茫得很。明明知道葉兒已經是有主兒的人了,還有了娃崽兒,自己就不該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但是,兩年來,京兒的心裡就一直裝著葉兒的音容相貌,始終擱不下放不下。
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長氣。其音調語聲,活脫脫像從茂生胸腔裡發出來似的。他惡狠狠地向遠處莫名其妙地大罵了一句:孃的!便起身向北山坡上走去,漸漸掩沒在煞白煞白的雪地裡。
寒冷的冬天3)
第二天夜裡,酸杏家的院子裡重重地響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扔進了庭院。國慶趕忙跑出去檢視,竟是一隻肥胖的野兔子。已經被套死了,脖子上還有未及解下的鋼絲套。野兔被凍得**的,像塊結實的石頭。國慶大惑不解。他跑到院外檢視,到底是誰扔進來的。院外,除了雪地裡反射出的白燦燦的雪光,就是寒冷猛硬的呼呼夜風,連個人魂也不見一個。
國慶把野兔拎進屋裡。一家人頓時驚呼起來,說是誰這麼好心,把自己辛苦套住的兔子平白無故地送了人,還不讓人知道呀。一家人琢磨了大半天,最終也沒有尋思出來。
葉兒心裡透亮,知道是京兒扔進來的。意思也非常明顯,就是衝著她扔的。想是要給她補養身子,或是好生餵養金葉的。看來,京兒的心裡始終有自己,都兩年了,還是沒有放下。一想到自己面臨的家庭困境,葉兒心裡就酸酸的,胸口也堵堵的,想哭卻又不敢哭。
她沒有說出是京兒,只是茫然地看著一家人歡喜的場面,心下一片黯然。
京兒回到家時,家裡人早就吃過了晚飯,且都回到了各自的屋子準備睡覺。
他跑進鍋屋,見冷鍋冷灶的,便自己動手剝了棵蔥兒,抹上大醬,捲進了兩張煎餅裡,像捧著根木棒般放在嘴裡狼吞虎嚥地咀嚼著。他又四處尋暖壺找水喝,弄出了聲響,把茂生驚動了。
茂生進了鍋屋,見京兒才回來,就問去哪兒嘞。
京兒回道,去起兔子套兒哩。
——套著咧。
——連個兔毛兒也沒見,淨見了兔爪印印哩。
說這話時,京兒臉不變色心不慌,像個慣說謊話的油角兒。
東屋裡傳出鍾兒和杏仔一連聲地叫喊聲,說他倆也想再吃塊煎餅。就聽木琴呵斥道,想吃,就自己下地去拿,別在床上吃。屋裡立時沒了動靜。想是鍾兒和杏仔也愁著屋外寒冷,不想再費事地穿衣穿鞋。況且,剛剛吃過了晚飯,他倆未必就餓。不過是聽見京兒吃飯,倆人肚子飽了眼睛不飽罷了。
茂生想生火給他溫飯,叫京兒攔下了。他說,我這就吃飽嘞,甭忙乎呀。說罷,邊啃著煎餅邊出了東院,轉身就進了西屋。
屋裡的燈光很明亮。煤油燈的燈芯有意被旋大了些,照得滿屋子一片光明。燈影下,秦技術員緊裹著那件黃色軍大衣,坐在床沿上,斜倚著靠床頭的那張大八仙桌子。柱兒趴在桌子的一角,翻看著一本書。滿月則端坐在秦技術員對面的杌子上,與秦技術員講得正起勁兒。她眼睛光亮亮的,臉面上泛著紅潤潤的光澤。與一個多月前相比,滿月的精神狀態有了極大好轉。想是柱兒的進步,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穿戴衣著不再邋遢,而是從頭到腳收拾得齊齊整整的。整個**變了樣,完全走出了幾年來一直纏繞緊裹著的家事陰影。甚至,已經恢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