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仔也打發到京兒家去睡,自己著手叫魂兒的事宜。他用專門印燒紙的褶子,把三張燒紙打了打,折成上寬下窄的扇面狀,壓扁捋平。又拿根白棉線,按著鍾兒的身高截下一截來,窩成一個線團,並留出一小節線頭,平鋪在燒紙上。待鍾兒躺倒在床上悶睡之後,他就把燒紙對了堂屋門口,點火燒乾淨了,隨即關緊了門,靜候著鍾兒的魂兒儘快歸來。如此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仔細觀察著鍾兒的一舉一動,卻依然如故,不見一絲兒好轉。
酸杏女人每天都來看視鍾兒。聽了茂生的講說,自是著急。她又鼓動茂生去找四喜試試,說,四喜的卦很是靈驗,山外的人都找他算命打卦的,靈得緊呢。你去找他給鍾兒算算,看哪年能考上學。他也只是叫考學的事鬧騰的。只要有了準信,消了鬱悶,順了心氣兒,病也就好哩。
正是有病亂求醫。六神無主的茂生果然聽信了酸杏女人的話。他巴巴兒地去求四喜,給鍾兒算命打卦。
現今兒的四喜,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因了犟脾氣不管不顧地外出學藝的實誠人了,更不是那個獨自闖蕩江湖受盡屈辱的流lang漢了。他靠著賣身偷學來的手藝,整日安穩地蹲坐在家中,風吹不去雨淋不著地掙著不費吹灰之力而自動送上門來的鈔票。地裡的活計,他基本上不用插手,有女人桂花和等兒、人民兩口子操持。他也不再吸那杆嗆人的旱菸袋了。整日叼著“藍金鹿”牌的香菸,喝著茶水,悠閒自在得賽上了活神仙。
第九章 一地杏黃5)
隔三岔五地,總有山外**老遠地跑了來,求他算命擺卦。有時,還要請了他去山外探勘陰陽宅基等。當然,每有人來,都會有進項的。四喜已經制定出了算命的價碼。村內人前來算命求斷,他分文不取,屬於義務勞動。至於村人過意不去,上趕著送些柴米油鹽等東西,他半推半就地也算笑納了。山外來的人,就不能這麼客氣了。算一回命,就要當場交上五塊錢。算是算卦的資費,明碼標價,公平合理,童叟無欺。要是親赴山外的現場,少了二十元,是求不動他老人家大駕光臨的。也真就奇了怪了。越是這麼高價的明標,越是有人上門迎求,想關門不去都不行。
按他的話講,自己學得的這門技藝,叫做“紫微斗數”。除了江南有人會施展,在北方這片地界,只有他一人懂。其靈驗程度,比他爹振書搗鼓的什麼陰陽八卦六爻預測等強了何止十倍百倍,簡直就沒法比較嘛。他是把人的生辰八字排入十二命宮,察看命理所佔的星象星情。再按天干地支陰陽生克的理論,講說大運、中運、小運的吉凶禍福。不知是他的卦象的確靈驗,還是他能揣摩透人的心思,每每能大體上說到問題的點子上。惹得村裡山外的人趨之若鶩,心服口服。由是,他的名聲日漸大了起來。一旦提起杏花村的“李半仙”,山外鎮子上的人沒有不知曉的。甚至,連周邊的鄉村也漸漸知曉了他的名頭兒。
李振書也眼饞他的手藝,曾想跟他學學。四喜說,你的八卦演算法跟我的星象演算法雖是不同,也只是門路不同,道理是一樣的。準與不準的,只在於研修得精當不精當罷了。你還是別把半輩子才修成的法門撂了,可惜了不是。你就好生修你的學問,我時常幫襯著你,一樣能走得通哦。
四喜遂沒有把自己的這門學問教給爹振書。振書整日進出在仙人廟裡,忙著照管廟內廟外迎送香客的那攤子事,也便沒有堅持著要學他的法門。於是,李家人便各有各的所長和法門。李振書基本上成了忙裡忙外的“廟祝”,金蓮是個肉胎神智的“仙人”,四喜整一個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四方算是個小老闆。只有四季啥兒也不會,只能整日在廠子裡出苦力掙著血汗錢。
茂生特意起了個大早,也不急著做早飯,更不跟木琴打招呼,一個人悄悄溜出了院子,偷偷奔了四喜家的庭院。按茂生的理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