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足。
早上馬文才一叫起床,我就立馬睜開眼睛往床下蹦;吃飯時間馬文才屁股還沒坐穩,我已經拿起饅頭張嘴就咬,馬文才一說吃完飯了可以起程了,我便風也似地跑到馬槽牽馬。
我很急,這太明顯了,而且我也沒打算瞞他。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惴惴不安和迫切希望自己早點回到洛陽的心思,不為其他原因,只是因為我前所未有的感覺到惶恐。
西晉的皇室內部關係非常混亂,賈南風已死,賈氏一門沒有立刻被全部處斬已經出乎我意料。秋後處斬,那究竟是蘊含了其他別的什麼陰謀的決定,抑或是一個隨時會變更的命令,我摸不準。然而正因如此,我便更擔心,更急,我心下最怕的就是這事在我還在返回途中生變,回去洛陽後,我沒有勇氣面對或許回到洛陽後只能看見賈常玉的一塊墓碑。
更何況,罪人之身,或許連碑也無法留……他生我、育我、護我,我這身體髮膚無不是授之於他,如果這點孝道都無法盡,我想我會愧疚一輩子。
每當想到這些的時候,我心內便是越發的急。急得心裡猶如一直有貓爪子在撓,不是輕癢不知疼痛的,而是被撓得生痛卻不見血流的。
因為心思一直在擔心別的,所以我和馬文才同塌而眠時也只是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戒備和僵硬,到後來,他完全沒有任何其他越界的舉動,我便也再沒把注意力放到這事情上了。比起其他,這只是小事而已。
馬文才一直都很規矩,只是喜歡在入睡時緊緊握著我的手,直至天亮。看著整夜幾乎沒什麼翻身的他,我心頭都不由得有股子甜膩到發苦的滋味。
他怕我跑了,到現在還是怕,所以要把我盯得牢牢地。
曾經幾次,我夜半悄悄睜眼,總能發現馬文才半張著雙黑漆漆的眸子盯著我,兩人都不說話,只一瞬我便裝作是夢中扎醒般扭過頭繼續裝睡了,只是在在轉頭閉眼的時候心內低嘆一聲。
他沿路照顧我不可謂不盡心,雖然我這人大咧慣了,對很多東西都不甚講究,但是終究是女孩子,平常上個茅廁也要麻煩上幾分,他又如何不累。
張羅吃張羅喝,連馬鞍子坐的不舒服,我一聲沒吭他都能看出來,第二天給我裹了幾層棉墊子。
這樣一個人,我大半夜不睡覺,他能不亂猜想麼,於是便也只能盯著我看了。今日入夜我便開始嚷著很累,早就上了床睡覺,其實也是為了讓他能早點休息。
我現在的姿勢是背對著他的,估計是累極了,今夜馬狐狸倒真的睡沉了,耳後那一陣陣平緩有節奏的呼吸聲,讓我一直都有些躁動不安的心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緩緩睜開眼睛,透過那視窗不大的縫隙看向外面,此處是二樓,還隱約可見外間掛在樑上的舊紅燈籠,在外面一片漆黑的夜中暈出一抹沉紅,不知是它渲染了夜抑或是夜蠶食了它。
此時,窗外街上隱隱傳來打更人的更鐘聲,咚咚咚咚,四下,彷彿很遠,卻又很真切。
四更了。
有點冷,我把手腳往薄被裡縮了縮,半響後發現毫無保暖作用,稍稍翻翻一個身,下意識抬眼看馬狐狸,見他沒什麼反應後才輕輕舒了口氣。
床沿著視窗放置,沒有關嚴實的窗戶隱隱飄進幾絲溼意,還有在這四更天的夜半吹得我頭腦發脹的涼風。
又下雨了,一路過來,第二場雨了吧,一場秋雨一層涼。不知洛陽是否也變天了呢……
會比這兒暖些麼?牢裡的被子肯定很薄,也許還很臭。
賈常玉一輩子都是吃好的住好的,平日連用來擦嘴的小帕子都是精絲,這樣的一個人,呆在牢裡那種地方,受的住麼……
一陣涼風從窗縫竄入,帶著絲溼氣,我脖子微微一縮,覺得越發的冷了。因為幾日未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