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筷子剔了剔那些玉白色的米粒,舔了下有些乾涸的唇,沒有抬頭,“你家世子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不容易啊。”
小秦子一下住了嘴,一臉難色地也知道他說錯話了。
我抬頭,對他笑了笑,“我知道的。你別解釋了。司馬祈是個什麼人我還不知道麼,給個天大的膽子他,他也不會這麼對我的。咱兩是什麼關係啊,從小到大打了多少場架,他能難為我麼……還有,我只是胃口不大好,不是故意絕食什麼的,這天天不出去,又不動,脾胃消化不了多少東西,吃多了反而會不舒坦。”
聽了我這般說辭,小秦兒才點了點頭,道:“那我先告退了,小姐您記得多吃兩口飯啊……”又殷殷切切叮囑了好一番話,這才離開。
我胃口確實不好,也沒有說謊,這麼一個屋子裡憋著,除了上茅房,天天走動的時間還沒有五分鐘,東西吃多了放在胃裡也不好消化,加上心裡頭堵,也吃不大下,連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比上回又瘦了一大圈,衣物上身都有種鬆垮垮的感覺了。
沒吃幾口,剛想放下筷子,又聽見了木門開鎖的聲響。
門開了之後,我看見之前那兩個高大的家丁抬了個大箱子進來。
我下意識地警惕,然後筷子一丟,站起來往後退了一大步,怒聲喝道:“你們想做什麼?”
他們對視一眼,凶神惡煞的臉上到無別的表情,只是步步向我逼近。
我覺得情形不對,只能試著從側面往外衝,想跑到外頭叫人,但是還沒衝幾步就被攔了下來,緊接著就是脖子一陣劇痛,然後便陷入什麼都不知道了……
……
再醒過來的時候,渾身發軟,手腳還被綁了起來,整個人被放到了大大的木箱裡面。
我就知道那兩個人不對勁,但是……他們抓我來幹什麼?而且,還下了藥……我這痠軟的手腳甚至想動動手指也沒力氣……
木箱子半開著,我能勉強看見外面的狀況,眼睛適應了光亮之後,我漸漸看清了外面的景物。
然而這一眼就讓我目呲欲裂,胸口一片驚恐又茫然失措。
好多人,好多好多人,目之所及都是人,全部穿著白色囚衣跪著在地上,背上插著木牌子。
前面並排站著十來個儈子手,一行一行的人往前,木牌子被丟下,手起刀落就是滿目血紅……
我開始抖,渾身無法自已地抖,不要……
不要看……
這不是真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就好端端的就斬首了呢……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賈家的人的……上面一直按著沒有動靜,不可能就這麼短的日子就下了命令下來的……
行令前,會有一個宣判管,把死囚的名字大聲的念出來,然後再按著名牌一個個跪好。
當我聽見“賈常玉”三字的時候,覺得胸口一陣悶痛,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腳猛然僵住了,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外面。
不……
不會的……
嘴巴里被扎著布條,我說不出話來,但是這時候已經彷彿已經忘記了語言的發音,張開嘴巴,被扎住了舌頭,甚至連喊聲而不能成調。
我終於看見了賈常玉,離家後最初,也是最後的一面。
他還是那樣,只是那一身白衣有些凌亂,如玉般的面容平靜安詳。他慢慢走向邢臺,跪下,姿態從容,那臉上竟然還微微帶著一絲微笑。
那儈子手把他身後的木牌兒一抽……
我眼睛瞪大地已經發痛,滾燙的淚水溼了一臉,渾身又僵硬卻又禁不住地一直抖動,隨著那儈子手的大刀抬高,我終於喊出了那一聲不成調又破碎零星的嘶吼:“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