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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了一會兒便放開了,好似終於找到哭的理由,江一芒哭得涕淚橫流,毫無形象地繼續罵:「你今天怎麼不扔重點,乾脆把他砸傻算了啊?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易暉手忙腳亂地遞紙巾,磕巴著解釋,「我不是故意砸他的……我、我也是男的啊。」

「就是混蛋,都是混蛋!」江一芒像個被渣男傷透了心的女人,一面狠狠擦眼淚一面胡言亂語,「周晉珩是混蛋,江一暉也是混蛋,活著的時候成天板臭臉,對我不好,對媽媽也不好,誰允許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從小到大叫他那麼多聲『哥』,都白叫了嗎?便宜都給他佔了,他還沒盡過當哥哥的義務呢,誰準他走了?」

聽得易暉心中酸澀不已。

坦白真相前他就知道她們會受傷,可他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白天尚且可以借著樹蔭的遮擋稀里糊塗度日,一旦太陽落山,午夜夢回時分,他總是會被強烈的負罪感包圍,夢裡都是黑壓壓的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鳩佔鵲巢,罵他苟且偷生。

重生並非他所願,但他確實佔據了這具身體,享受了原本不屬於他的關愛。他有義務將事實告訴她們,出於公平,她們也應該獲知真相。

江一芒的眼淚不僅說來就來,而且一旦開閘就收不住。

易暉不知道怎麼哄,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被哭得抽抽噎噎的江一芒瞪了一眼:「你對不起什麼呀,是他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一個字也不告訴他,看我不氣死他!」

對於讓江一芒「粉轉黑」這一點,易暉並沒有提前預料到。他的想法悲觀,認為能得到原諒就很好了,江一芒認識那人的時間比認識自己的還要長,就算當時聽了生氣,回過頭來多半還是會捨不得。

畢竟他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演員,作為演員他敬業且優秀,沒人會不喜歡他。

孰料江一芒眼中非黑即白,說不愛就不愛了,把那些照片海報周邊連同那幅十字繡在院子裡堆成小山準備點火時,易暉攔住她勸她再考慮考慮,她手一揮,點燃一張捲起的白紙瀟灑地扔下去:「愛豆什麼的哪有哥哥重要,拜拜了您內!」

結果沒能燒起來,梅雨天氣候潮濕,火燃了一小會兒就被風吹滅了。

兩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破涕為笑。

沉重的氣氛被這一笑緩解,江一芒在易暉的勸說下放棄焚燒這種極其不環保的做法,找來一個塑膠袋把那些東西一股腦兒裝進去,邊裝邊叮囑易暉:「媽媽待會兒回來,可別告訴她我在院子裡燒東西啊。」

提到媽媽,易暉的心情頓時又變得憂鬱:「好,不告訴。」

江一芒用胳膊肘碰他一下:「你是不是怕媽媽傷心啊?」

易暉低低「嗯」了一聲。

江一芒迅速收拾完地上的東西,單手託下巴發呆,似乎在糾結該怎麼說。

「其實也不用太擔心。」末了,她開口道,「據我觀察,媽媽可能早就知道了。」

一場動盪在夜幕降臨時歸於平靜。

目送江雪梅走進家門,周晉珩倚靠牆壁站了許久。等到廚房和餐廳的燈滅了,樓上的燈亮起,他才得空移開目光,剛一低頭便咳嗽起來。

一整天滴水未沾,嗓子幹得厲害,去年有江一芒偷摸給他傳遞訊息順便給他帶點吃的喝的,這下連粉絲都得罪了,說不定要餓死在這裡。

心裡不著四六地開玩笑,面上卻笑不出來。周晉珩也不知道自己守在這裡有什麼意義,他只是不想走,怕自己一旦離開,再回來就找不到人了。

也不敢敲門,因為知道就算門開了,也會再被轟出來。

這會兒臉頰的傷口開始隱隱犯疼,周晉珩心想自己可能跟這個地方不對盤,每次來都受傷掛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