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剛捧著蜂蜜餈粑跑到門口,玻璃門驟然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滿身的寒氣探進身來,和櫃檯後轉身看來的兩人對上了視線。
「學霸?」賈仝驚訝地瞪眼,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此刻的俞遠完全稱得上狼狽——眼角赤紅,面色晦暗慘白,頭髮應該是被融化的雪水打濕,又在嚴寒裡結出細碎的冰渣,黑色大衣敞開著,圍巾胡亂地掛在頸間,連一呼一吸之間呵出的白氣都透著一種混亂的焦躁。和平日裡整齊端正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賈仝和胡志成頓時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都沉了神色,從櫃檯後走了出來。
「向野不見了。」下一刻,俞遠有些失力地吐出這幾個字。
火光在墓碑前熠熠閃爍,隨著扔進火簇裡的金紙,冒出零碎熾熱的火星。
「還記得兩年前我也請你來過這兒,你用酒瓶在我臉上開了條縫。」程子磊緩緩蹲下身來,將酒傾灑在墓前,便施力將玻璃瓶扔遠,淡淡道:「今天沒有酒瓶了…」
一柄冷寒的匕首出現在向野眼前,程子磊用刀鋒挑起他的下頜,「這頭,是你自己磕,還是我幫你?」
向野有些吃力地仰著脖頸,額角傷口留下的血跡已經乾涸,在他膚色雪白的臉上留下一條刺眼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他靜靜凝視程子磊那張充滿偏執和仇恨的臉,喉嚨裡嗤出一聲笑。
下一刻,他的衣襟便被眼前的人攥緊了,整個人被一股重力提起,朝墓碑走近,身體砸在堅硬冰冷的碑石上,額頭又一次磕在尖銳處,登時便湧出一股熱流。
「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回來嗎?」程子磊冷眼看著腳邊人的慘狀,「我還在獄裡的時候,小凱就經常給我託夢,你知道他每次都和我說什麼嗎?」程子磊微微俯身,「他讓我別放過你,他一個人在下面,叫我送你去陪他。」
緩過一陣暈眩,向野抬手擦淨流至眼角的鮮血。身體在火簇的烘烤下慢慢擺脫了寒冷和麻木,他反手將滿手的血抹在身後的石碑上,那一排碣文刻字,立刻就變得殷紅可怖。
「你們兩兄弟,真是一個比一個噁心。」向野抓著石碑的頂端緩緩站起身,無視程子磊幾要爆發的赤紅雙眸,冷聲道,「你知道當年,程子凱到底是被誰害死的嗎?」
程子磊的眼中迸發出一道狠厲的精光,像狂風暴雨到來之前撕裂夜空的閃電。
「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向野仰頭冷笑幾聲,「程子凱為什麼會摔下去,他長期吸毒的事,你不知道嗎?他那堆原本打算用在我身上的注射針管是從哪裡來的?」
話及此,向野腳步虛浮地朝程子磊走近幾步,剝皮剔肉般,狠厲譏笑:「是他的親哥你啊!你跟著常青走貨,自己堅決不碰,結果沒想到親弟弟在眼皮底下被養成了個癮君子,你怪誰?」
風雪不停,火堆閃爍,在林木叢生的墓園裡,摹畫出一個個惡魔般深黑飄蕩的影子。
「你他媽給我閉嘴!!」程子磊目眥欲裂,揚起手中的匕首,顫抖著朝向野揮去!
「一定是程子磊,除了他沒別人。」賈仝聽完俞遠的敘述,立刻就判斷道。
「他會把向野帶去哪裡?」俞遠問。
賈仝無奈搖頭,「不知道,他在興陽的窩點很多,到處都能藏人。」
俞遠滿心急迫,思索著,一個聲音出現在腦海里——
- 「目標物件今天中午從城東的一間旅店裡出門,在一家金紙店買了東西。然後…」-
金紙店三個字躍到眼前。
「金紙店…」俞遠出聲道,「程子凱的忌日,是哪天?」
賈仝聞聲也恍然醒悟,「一月一…就是今天,元旦!」
「他埋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