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邁步,向野的體溫突然貼過來,他被拽回身,摁到牆面上。不算太重的力道,其實很好推開,但俞遠卻因為驚詫過度,一時忘了反擊。
「打聽得這麼清楚,要不是知道你一發脾氣就亂咬人,我都要以為你對我有意思了,小木頭。」
向野聲線如同遊蛇,抬手抽進最後一口,將煙霧飄飄散散吐到他臉上,得意的表情像是在說,『我早就想對你這麼做了』。
俞遠大怔,不可思議地抬手推開眼前的人。
向野也不惱,帶著笑將煙摁滅在他臉側的牆上,「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家?」
駛進長街西,光線就暗了不少。
間隔過遠的昏黃路燈形同虛設,車輪第三次碾到凹坑而顛簸搖晃時,一道光自身後打亮。
俞遠餘光向後瞄了一眼。
向野低頭玩著手機,渾不在意的模樣,但手機後置手電發出的光,卻不偏不倚地照在前輪即將行經的路面上。
在熟悉的地方停下,夜色遮蓋了細節,使得這摩修店不似清晨時看起來那樣破敗。
店鋪捲簾拉了下來,透出半縫光,照著秋露暗凝的石階,淡青色的大門則在一側緊閉。
「嘖,」向野從後座起身,「這幫人,東家不在,不到點就關門歇業,連門都不給我留。」
「你沒鑰匙?」俞遠問。
似是回答,向野抬手從脖頸間摸出一條很細的深藍色皮繩,輕輕一扯,一枚薄鑰匙就緊跟著從衣領間冒了出來。
俞遠看得好笑。這皮繩他先前就見過,原本以為是掛著個精巧的吊墜,卻不想是家門鑰匙。
「笑什麼?」向野抬了抬眉梢。
「沒什麼。」俞遠說。心裡卻想,現在小學生都不用這招了。
向野用鑰匙開啟了門,院落裡隱約傳來人聲,傾瀉而出的暖黃色燈光照亮兩張年輕的少年面孔,把人影和車影沉沉壓往另一個方向。
俞遠調轉車頭,卻不見向野有進門的意思。
他側身站在門邊,動作緩慢地把那根深藍色皮繩重新掛回去,手指順勢攏起腦後的頭髮,抽出來,輕放在頸間。
那動作頗有深意,俞遠反應過來的時候,視線已經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透光圓潤的耳廓上。
近距離地,他終於看清那隻左耳的全貌。
耳尖偏下的位置,有一顆極小極淡的痣,而那條傷疤就緊隨其後,像一道裂縫,順耳中軟骨趴伏而下,緊擦耳根,拉皺周圍的面板,傾斜扭曲地劃到後頸髮絲遮擋的範圍裡去。
光是這樣看,都能想像當時傷口的深重。
「車禍摔的。」向野突然開口。
「從山上滑下去之前,被頭盔碎片劃傷的。其實比起滑下去之後林子裡的那堆荊棘樹杈,這算是不遭罪的了。」向野手指輕輕撫摸那條傷口,「也還好,至少臉沒事,也沒缺胳膊少腿,身上雖然劃爛了一半,但湊合湊合也還能用。我還算挺幸運的,是不是?」
俞遠看著向野手指輕撥髮絲,把疤痕重新掩住,喉間滯澀,「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向野眉梢彎下,像是聽到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邁近了一些,輕聲道:「你不是喜歡看嗎?」
像是被一把重錘猛敲了心口,俞遠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
那些有意無意的窺探,向野一直都知道。
被揭穿的尷尬,凝成一股熱,從脊背處蔓上來。俞遠想要張口作一些解釋,但好像無論怎樣開口,都立不住。
向野很樂意欣賞他此刻的模樣,倚著門框,視線描摹他的窘迫,淡笑不語。
第20章 畫面中央
夜色裡,一陣歡快跳躍的聲響越來越近,終於,一條金色大狗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