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徹底清醒的時候,窗外的天幕已是星辰密佈。
房間裡彌散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在大部分感覺恢復的瞬間,立刻勾起腸胃的反應。
向野下意識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急步衝進衛生間。
綿軟無力的雙腿還跟不上這樣的反應,幾乎是在他剛跑到馬桶邊的一秒,就立刻摔倒在冰涼的瓷磚地板上。
激烈的一陣乾嘔,胃縮反應把酸澀的味道順著食道反到喉嚨,在口腔裡蔓開苦澀腐朽的滋味。
也是在那一秒,他意識到房間裡彌散著的,正是藥物混雜著嘔吐物清掃後殘留的氣味。
向野就著癱坐在地的姿勢,抬手撥開花灑的開關,冷水衝出噴頭,頃刻便淋濕身體,等水熱起來的時候,浴室的門被推開。
「你瘋了?!」張嘉厝一臉驚愕,揚手關了花灑,俯身把向野往上提。
「髒…難聞死了。」向野皺著眉,卻沒力氣把人推開。
「由它髒著臭著,你現在還在發燒,不能洗澡。」
「不嚴重了。」向野扶著盥洗盆站穩,抬眼問道,「我睡了多久?」
張嘉厝有點無奈嘆氣,「從前天晚上到現在,不到48小時。先是吐得一塌糊塗,餵飯餵水餵藥,通通往外吐,昨天又開始發燒,斷斷續續地燒,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得叫救護車了。」
向野反應遲鈍地聽他說完,把人往外推。
「幹嘛呀你?」張嘉厝不肯走。
「已經濕了,不如讓我洗完。」向野怕他不肯,又補充道,「給我弄點吃的吧師哥,我醒了就能自己吃藥,吃了藥就好了。」
張嘉厝被說動,但仍不放心,眼睛往浴室裡擺放著舊式剃鬚刀的臺子上瞟,「你……你自己能行嗎?」
「嗯。」向野抬手把剃鬚刀連同一盒替換刀片塞給張嘉厝,把人推出門外,「放心,我不會自殺。要是想死,我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間被一股溫熱的梔子香縈繞,蓋過了那道令人作嘔的氣味。
張嘉厝給他抬來了粥,向野完成任務似地喝了半碗,然後動作熟練地拉開抽屜,翻出熟悉的藥瓶。
張嘉厝默默無言地看著,終於在他仰頸吞下那些藥片之後,開口道:「副作用那麼大的話,沒想過停一段時間試試嗎?」
「沒想過。」向野嚥下喉頭的一陣苦,斬言回復。
「為什麼?」
「因為想活著,而除了吃藥,還找不到別的能讓我活下去的替代品。」向野窩進書架下的懶人沙發裡,像只縮回安全領域的貓,「下午是不是有人來找過我。」
「嗯。」張嘉厝回道,「挺高挺帥一小夥兒,說是你同學。讓你病好了聯絡他。他好像很關心你。」
向野沒應聲,抬眼呆呆看向窗外搖晃的、被夜色包裹成黑色的樹,視線被鏽紅色鐵條封住的窗分割成一塊塊的碎片。
「他這回打算關我多久?」
向伍就是這樣,只要他們的衝突上升到正面交鋒而得不到解決的時候,他就會把他關起來。
他因為發現那本日記而發瘋的時候是這樣,他決定放棄摩托車以及家裡生意的時候也是這樣,到了現在,還是這樣。
切斷他和外界的聯絡,也切斷直面問題的所有可能性。
直到時間沖淡情緒,或者他們之間誰做出一些無關緊要的妥協,又讓生活緩慢回歸正常,堪堪維持表面的秩序。
「不知道。」張嘉厝無奈地搖了搖頭,「師父他誰的勸也不聽,往日衛恆師兄還能說上兩句,可這回……」
話音戛然而止,彌散出若有似無的尷尬。
其實向野知道,當年衛恆和他的事情張嘉厝多多少少有察覺,可這樣直白地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