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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還在,我不會不回來。」俞遠答道。

「除此之外呢?」向野一瞬間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俞遠心底升起一陣沒來由地慌,就像是餓極了的人的胃,蔓著空蕩蕩的痛感。逃避似的,他頃刻便晃開眼神,「這是下一個問題了。」

就像是擂臺中有一方急急下場,沉滯的氣氛被瞬間打散,向野笑了下,回身拽了拽狗繩,「有點冷,今晚就答到這兒吧,俞老師。」

慌亂不定的心跳在風裡漸次放緩,俞遠看著那個原路返還的身影,有一瞬間,他生出一種上前拽住對方的衝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喜歡從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看到類似失望的表情。

無論是衝著教室窗外的失神發呆、行政樓天台上面朝長街的極目眺望,還是醫院急救室門外的黯然無光、小池塘黃昏裡訴說往事時的徹骨寒意。

可他最終還是沒邁步上前,自我規勸的聲音在腦海里不停地放大,再放大。

如果說回到長街,已經是在走一條奮力奔逃的路,那這條路上,怎麼都不該再節外生枝。

第46章 咫尺流光

鏈條輕響,樓下騎車離去的少年身影被路燈拉長又消退。

向野從出租屋的窗簾後緩緩顯出身形,煙霧在眼前騰騰升起,他順勢倚坐在飄窗上,視線追及著那道緩緩駛向街口的身影,直至它徹底在視野裡消失。

泛濫著璀璨藍光的打火機被握進手心裡摩挲,那流光似的細沙,在透明殼子裡搖晃流動,湊近了看,燦若星河。

這間出租屋裡只簡單地擺了三樣傢俱——衣櫃、書桌、床,在此基礎上添了些必要的日用品,看上去仍空空蕩蕩家徒四壁。

長夜依舊是他最難熬的時間。

藥瓶就靜靜躺在書桌抽屜裡,但他強制自己儘量不去想。

斷藥是一個艱難的,需要循序漸進的過程。

其實早在一年前,他的主治醫生就曾建議過他,慢慢把藥物過渡到依賴性和副作用更小的一類,但與此同時,藥效也會大打折扣。

他斷然拒絕,除了戒斷反應實在是難熬,更關鍵的原因是,他壓根沒想過配合治療。既然有更輕鬆的方式,為什麼要強迫自己進行那種無意義的自我拯救。

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流光近在眼前,隨著指尖的旋轉,一點點顛倒、漂浮又散落。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對一樣東西生出那樣旺盛的渴望。

想得到那東西的心情,劇烈到迫使他重新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清晨七點的天是灰濛濛的,向野從浴室出來,頭髮上水汽未乾,習慣性地踱步到窗前。

出乎意料地,那個平日裡總是準時卡點出現的身影,今天居然提前來了。

腳踏車駛停在樓下,向野後退半步,站到對方看不見的位置。但目光仍貪婪地向下,落在那個僅僅只用出現,就能像撫散一粒灰塵那樣輕易地揮散他體內沉鬱情緒的人。

俞遠今天在校服外加了一件灰黑色夾克,扶車把的手上還握著一條深藍色圍巾,一看就知道是惠姨說什麼也要他添,出門又被他解下來的。

俞遠抬頭看了看窗戶,跨坐在車上,遲遲不見動作。

向野挎上揹包,饒有興味觀察著窗下人動態,過了好一會而,才見俞遠終於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向野沒有接,直接出門下樓,在那通電話還未響停的時候,便出現在對方面前。

俞遠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從犯愁轉至驚訝,頓了頓,視線落在他潮濕的發梢上,下意識地攢眉道,「頭髮濕著,吹了風容易感冒。」

向野笑了笑,「有你擋著。」

俞遠一時無言,半晌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