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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二公當作已歸了天的英魂,只以天下做長輩的潛在的私心論,也可以這樣解釋:“女子,只是傳宗接代、相夫教子的人,傻小子把她們當做一朵朵形態各異的鮮花來愛,實在是白花了心思。”所謂“歸引入正”,不過是生生要把寶玉指引到感官淫樂的粗濫中去,與大多數世人同道。

其實,若不因寶玉是天生的情種,二公之計倒是可以奏效的,就象一個小孩子玩萬花筒,不打破了,他永遠都以為裡面是個絢爛多姿的世界,心中永遠割捨不下。今天的少年男女們倒不妨事,因身外的環境寬鬆自由,談起情愛來,已不再乍驚乍喜,如履薄冰,所以也不再傷神費力,要死要活的,省了不少的壽命筋力。祖先們在天有靈,定也放心不少。

到這裡,倒想為襲人說句話,寶玉捱打後,她在王夫人面前那番要把寶玉與姑娘分開內外的議論,倒也不是假撇清,確實是擔足了心事的。榮國府裡,與我們今日大有障礙的倫理道德是:與丫頭小妾們的肌膚之親不足道,而與身份對等的姑娘們的私情,卻關係到名節性命。

愛情一種

黛玉年幼時,本是個聰明乖巧的小女孩兒。母親下世後,她進京到外祖母家生活。這時候她是心無雜念的,只想做個大人們都喜歡的乖孩子。二舅母王夫人方見面就提醒她:“我有一個業根禍胎,是這家裡的‘混世魔王’,他今日廟裡還願去了,尚未回來,晚間你看見便知了。你這以後不要睬他,你這些姊妹們都不敢沾惹他的。”黛玉也不以為忤,依然陪著笑與舅母說話。因為此時她與寶玉未見,天機尚塵封著,表面上一片清平。

林黛玉若不與寶玉相逢,她原可做個通達智慧的女子,平安一世的。

少不更事的時候看黛玉,以為她天生是一個愛使小性子的女子,後來我知道這全因為她遇到了宿命裡的愛人。寬容只為不關情,全心的投入了,就有種血肉相關般的親近,一舉一動,都牽連著彼此的神經。

除了被那命定的前緣牽動了心事的時候,黛玉本是個童心清透的性感女子。

很久以前看過一部長篇小說,其中有個不經意的細節讓我感動:一位走江湖賣藝的女子,與情人看月,觸景生情,忽然說了一句“這嫦娥在月亮上,過到什麼時候了呢?”與蘇東坡的“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同懷一段詩心。因為偶然的詩意,使這個粗陋的女子無端地可愛了很多。就像鳳姐兒,動輒就是“放你孃的屁”或“糊塗忘八崽子”,我們聽慣了,全當它是語氣助詞。而她那句“一夜北風緊”,卻幾乎是紅樓裡大家最熟悉的一句詩。

黛玉的美是反其道而行之。

她才情超逸,隨便一出口就是機鋒,大慟的時候心裡還盤繞著“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心頭”的句子。這樣一個女子,寶玉和她歪纏的時候,竟說:“放屁!外面不是枕頭?拿一個來枕著。”乍見這兩個字,只覺得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啊,林黛玉真是個清新可喜的小女子。一時惱了,寶玉來陪話:“好妹妹,你昨日可告了我沒有?教我懸了一夜心。”黛玉只回頭叫紫鵑道:“把屋子收拾了,下一扇紗屜子,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門,燒了香就把爐罩上。”屋子、屜子、燕子、獅子,清脆婉轉的一大堆,軟語嬌音,寶玉怕聽呆了吧。有那樣的好女兒字正腔圓、一招一式的與他拌嘴,真是幸福!對性靈之美的女子,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她的愛輕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