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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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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裡靜悄悄的,大狼狗一到夜晚便恢復了自由,它已被摘掉了拴在脖子上的鎖鏈,繞著院牆四周小跑著,逡巡著。

跑著跑著,它突然站住了,抬起頭警覺地四處看看,猶疑不定地從喉嚨裡發出一陣恐嚇的哼哼。

三個人影兒在月光下一閃,悄悄接近了老宅子。

一行人一高兩矮,像一團影子一樣在老宅的後牆一閃,就消失了。

老宅裡的大狼狗頓時暴跳如雷地狂吼起來。

醫生陶凡剛剛從他的地窖裡鑽出來。他像浮出水面一樣從地下露出頭來,接著整個人都出來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四處張望了一下,立即覺得氣氛不對。

狼狗聞到了主人的氣味兒,發現有人撐腰,吼叫得更加窮兇極惡,刺激得村裡各家的大小狗類也跟風吠成一片。

一束燈光在院子裡到處掃射著。

“法老,出什麼事兒了?”舉著礦燈的醫生低聲喝問道。

主人的冷靜語氣,使大狼狗頓時對自己感官的判斷能力產生了懷疑,它不確定地東張西望了一下,又狐疑地叫了幾聲,貼在主人的腿上蹭了幾下,終於把嗓門兒降了調兒。

醫生領著狼狗在院子裡轉了轉,又到後院的地窖門去察看了一番,這才放心。可是大狼狗還在他的身後“嗚嗚”地發出警覺的哼哼。

確信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醫生才鬆了口氣,習慣性地走進了黑乎乎的暖房。

幾隻大電燈泡兒突然間一齊亮了,花房裡頓時如同白晝。

正像他對初秀說的那樣,他一天之內要多次到暖房來,向他的這些植物表示愛意。晚上給植物光照幾小時,就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之一。

他站在過道里,滿意地欣賞著自己培植出來的那種奇異的紫色鮮花。

他曾經用這些花兒研製出一種神秘的藥劑,並且取得了成功。他已經用這種藥從監獄中救出了一個犯人,那就是又骯髒又沒有廉恥的老無賴邱瘸子,他一輩子在監獄裡進進出出,簡直成了一本犯罪百科全書。

獄中的邱瘸子吃下了陶凡配製的曼陀羅粉,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具活死人,他被送到醫院時,年輕的女大夫以為,只要填好死亡證明就可以交差了。可是這時陶凡出現了,於是邱瘸子揀回了他的老命。

醫生把那老東西接到了老宅子,等他一開啟那道神秘的、通往地宮中心的大門,就把他灌醉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醫生當然有理由這麼做,他都快被老傢伙那張油腔滑調、不斷噴出臭氣的嘴巴煩死了!反正邱瘸子在下地獄之前,已經仔細地撫摸過他夢寐以求的那些財寶了,也不枉他辛苦忙碌一場。

醫生陶凡從小就是個不同凡響的孩子,他五歲那年就能清楚地記事了。

那年,父親的一條大腿被火車連根兒軋斷。

媽媽扯著陶凡跑到醫院的時候,父親躺在一片血泊裡,那條腿已經與身體奇怪地分離了。因為失血過多,父親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他那即將渙散的目光淡淡地瞅了瞅妻子,最後定格在小陶凡的臉上。

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不要臉和無情無義,沒錯,就像他以後遇到的所有女人一樣。媽媽沒等丈夫的屍體涼透,就把一個陌生的男人領回家來。

繼父很少講話,更是從不向小陶凡吐出一個字。下了班之後,他會一直喝酒喝到爛醉,然後睡死為止。他常常一邊嚼著油炸花生豆兒,一邊用陰鬱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斜睨著這個一聲不吭的兒子。

繼父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這個孩子是心存畏懼的。小傢伙的眼睛裡射出的冷靜,可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有的。只要他一轉身,就能感覺到那孩子冷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後脖頸立刻涼嗖嗖地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