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聽說了。”扎西答道。
“拉薩佛爺遠走印度,也不是第一次了。第十五繞迥鐵狗年,進藏的川軍和藏軍打起仗來,小佛爺的前世就出走印度,還被慈禧太后革掉了佛號。”
“我在噶倫堡的時候,去參觀過拉薩佛爺曾住過的別墅。”
“那時我四十出頭,貪玩著呢,陪十三世佛爺在印度滯留了兩年,最後,還不是又回來了。雪域高原是觀音菩薩教化之地,我們是菩薩的信徒,離開了這片土地,一切就失去了根基。與其這樣白白折騰一遭,還不如不走!”
“上師,時代畢竟不同了,內地的拉薩政權畢竟不是大清皇朝了,我們對它太陌生啦。”
“老僧認為,大清皇朝也好,中華民國也好,現在叫共和國也好,名號變了,國還是那個國,改朝換代罷了。北京的大皇帝不管換了誰,他都是文殊菩薩的化身,都是全中國黎民百姓的大怙主。”
“德勒府在雅安有商號,那邊的掌櫃來信說,西康省長劉文輝率部起義,拉薩接管了西康,我們的商號倒沒受影響,照例經營著。”
“拉薩來拉薩,和歷朝歷代不會有什麼區別,都是振錫綏疆之舉,有什麼好怕的?拉薩城裡那些老少爺們,欺負佛爺年紀小沒主意,淨在他身邊瞎嘀咕。還是我的徒兒有主見,不往國外跑,往我這兒跑,還給我送佈施。”
“多吉林寺修復之後我還沒來過呢。”扎西笑著說。
“這次來了,多住兩天,靜靜心。”
扎西在多吉林寺住了一天,便匆匆地回了拉薩,他趕到德勒府郊外莊園的時候,那裡一片忙碌,院子裡堆滿了裝糧食的犛牛袋子,剛珠手裡捧著賬本,正指揮奴僕把新收的糧食往棚子裡扛。他見扎西進來,便迎上前去說道:“老爺,您回來啦!”
扎西應了一聲,抓起一把青稞,放在手上檢視,又扔了幾粒在嘴裡嚼著。
“又有人賣青稞給我們,軟磨硬泡,不收都不行啊。”剛珠彙報說。
“不是說過了嗎,有人賣,我們就收。”
“青稞、酥油眼瞅著就堆滿了,再收都沒地方放了。”
“這裡放不下,就找新地方。”
“老爺,您倒是真大方,他們跑的跑,顛的顛,把這些東西都甩給咱了,這也太多了,一百年我們也吃不完哪。”
扎西不理他,拿過賬本掃了兩眼,然後又說:“剛珠,這些糧食要分散儲存,放到不同的地方。這個莊園留一部分,抽調一百袋青稞送到八廓街的商店裡去。”
“賣嗎?現在可沒人買。”
“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去做,再調一部分,送到阿媽莊園去。……娘底溝那邊不是有個山洞嗎,那裡面也要存放一些,派人看著。”
“山洞裡倒是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糧食黴不了。”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些糧食要有放在明處的,有放在暗處的。”扎西說著,看到牆角下的皮墊上放著骰子,他走過去拿了起來。
剛珠更糊塗了,他問道:“老爺,您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扎西晃了晃手中的骰子,神秘地說:“賭博!我要大賭一場!”
巍峨的布達拉宮下面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氣氛蕭條冷落。石階下端有兩名藏兵在執崗,顯得很懈怠。扎西穿著四品官服騎在馬上,在隨從旺秀的陪同下,來到布達拉宮臺階前下了馬。
僧官強巴迎了上來,他問道:“德勒老爺,您今兒得閒?”
“我來上班。”扎西尷尬地說。
“噢,瞧我的記性,您是新任的錢糧局局長。局長大人,扎西德勒!”
“強巴大人,扎西德勒!”
“德勒大人,您來過了,就算點了卯,今兒還是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