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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事後想想,這委實是個一箭很多雕的好意願。
我終可嫁出去了這檔事暫且不提;如此一來將璞元假經給了瞿門,便有了更加正當的理由,江湖亦怪罪不到金氏鏢局的頭上;再者,若是與他有了這層更牢靠的關係,就算要陰謀算計甚麼,也不好對我下手,因為我是他娘子,做甚麼都與他脫不了干係。
金慕秋曾言,我性情有些油滑,不肯吃虧,又很記仇,但說話卻不怎麼過腦子,每每總給人憨厚直爽的假象。
說白了,便是有些二。
而此事之後,我默默的覺得自己很有狗急跳牆歪打正著的慧根。
然這一切終究都是後話了。彼時我站在馬車外望著他,一切胡思亂想統統散去,只餘愈發紅透的臉色與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他的訝然只是一瞬,轉而又是那般淡然的神情,拈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彎起嘴角道:“好啊。”
……
答應得太快了罷!很可疑啊!
我撓頭道:“呃……你不需要思量一下麼……”
“既是已答應姑娘,與經文無關的一切意願。”他垂下眼睫:“在下不敢食言。”
於是我再次默默的爬上這輛蹉跎的馬車的時候,心中隱隱有一種逼良為夫的感覺。為免他日後不認賬,便要求他立了文書為證。
瑾瑜執了筆,在紙上流瀉出幾行飛揚的行書。
“吾與靖邊金氏鏢局金百萬定下婚約,待歸琅中立時完婚昭告天下。日後如非得她同意,不得擅自休棄,不可另娶妾室,此生敬愛,百年如一。”
落款處只有兩個字,曲徵。
不待我問,瑾瑜便自行道:“既是有了婚約,我便無需再瞞你。我姓曲,字瑾瑜,單名一個徵字,是瞿門弟子。”
我未及細細品味,便正襟危坐道:“我亦無需瞞你,我姓金,名百萬,沒有字,是金氏鏢局的……廚子。”
曲徵微微側目,我待著他的奚落,卻不想他只是淡淡一笑:“金姑娘妙手佳餚,原是如此,在下有幸。”
這一笑有如春風拂面,我恍然發覺“在下有幸”幾個字的涵義,登時心又蹦了幾蹦。將那文書疊好收進懷中,無端生出幾分虛幻的感覺來。這麼個天下無雙的美人兒果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君了?
曲徵吩咐了車伕繞過靖邊,直接趕往落霞鎮。我縮在一邊,默默覺得人之際遇委實神奇,同一輛馬車裡,我與他從素不相識,到下藥迷暈,再到未婚夫妻,兜兜轉轉不過十幾日光景,其間變數可謂精彩紛呈。
背上忽然痛了痛,我暗自嘆了口氣。溫柔繾綣,如斯良人,倘若都是真的就好了。
他於我無情,我心中十分清楚。眼下不過權宜之計,我須得頭腦清明些,不可忘了自己的本分,保得鏢局和自身才是要緊。
半晌無聲,曲徵眼波流轉向我看來,我發覺自己正呆呆瞧著他,趕緊縮回目光。他低低一笑:“金姑娘,你很聰明。”
我一時不解,但被人稱讚,總要客氣一番,便撓頭道:“哪裡哪裡……”
“方才我乘車離開,料到你會追來,亦想過你會說甚麼意願,卻沒想到成婚這一處。”他輕嘆了口氣:“不得不說,你這一步,走得極妙。”
我膛目結舌。
這,這貨……原是見我下不定決心,故意迫我追車的!虧他還做得那一副“好心放過你”的情狀!我彷彿見到他衣衫下面伸出了一條毛蓬蓬的狐狸尾巴,正左搖右擺晃得歡實。
奸詐啊忒奸詐!
我望著他美如冠玉的臉龐,隱隱覺得來日一片黑暗。
落霞風光,當屬中原之首。
若不是身上扯了個大個兒的爛攤子,我倒是極有心情遊覽一番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