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於傳統貴族的事務上,他既不迂迴,也不偽裝。
畢竟,他所推行的秩序和舊有的貴族秩序之間存在的不是“偏差”,而是針鋒相對的對抗,既然從一開始就註定無法相容,倒不如做的直接一點。
畢竟,他並不需要在舊貴族的群體中為自己“留下退路”,反而要小心如果今天配合了這場騙局,未來的某一天這份虛偽就會變成人民眼中的汙點。
“我說完了,”他淡然說道,“誰要發言?”
教堂廣場上一片安靜,但這安靜卻不僅僅是緊張畏懼導致的,更有一種矛盾和糾結的心態困擾著每一個人,除卻那些立場可能比較簡單計程車兵和低階騎士之外,在場那些稍有爵位的貴族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艱難:
叛國者可惡至極,這一點沒有疑問,此刻站在這裡的基本上都是真正捍衛過王都,對那些逃亡派感到不齒的主戰派,在看到那些證據之後,他們當然對烏鴉臺地上發生的事情感到了一定程度的認可。
但高文?塞西爾的手段又令他們感到不安,那一陣炮響讓所有人都深深忌憚。
國王確實是清除了王國的“蛀蟲”,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國王也確實是用了這種手段來剷除異己,不管塞西爾公爵是不是知道烏鴉臺地上的真相,國王的那封信都是真的,動機也是真的……
巨大的矛盾感和近乎荒謬的分裂感讓所有人都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似乎哪一個都不應該支援,但他們總得支援一個……
這樣令人難以忍受的安靜持續了整整數分鐘,才突然被人打破。
聚攏在小教堂前的人突然從兩邊散開,身披公爵大氅,氣質儒雅的柏德文?法蘭克林公爵站了出來。
這位公爵手中託著一樣在旁人看來莫名其妙的事物——那是一塊秘銀製成的金屬板。
看到那塊金屬板之後,高文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之色,他只是微微偏頭看了旁邊的維多利亞一眼,在那位北境女公爵複雜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絲凝重,緊接著那絲凝重又變成了釋然。
柏德文?法蘭克林託著秘銀板來到高文和威爾士面前,在與威爾士交換了一個深沉的眼神之後,他轉過身,看向廣場上的人群:
“無論如何,國王藉助塞西爾公爵之手鏟除異己的行為是確鑿無疑的,他的動機中蘊藏著極大的私心和對權力的可怕濫用,這毋庸置疑的事實證明了一件事:威爾士?摩恩已經不適合再繼續當我們的國王,他應下臺,退位讓賢。
“塞西爾公爵對烏鴉臺地的轟擊是剷除叛國者的雷霆手段,他遠離王都權力中心,不存在剷除政見不合者的動機,這決定雖然有過於冷酷之嫌,但卻是在國難危急狀態下的正常決斷——這是我的判斷。”
在高文身後,身影隱藏在眾人視線之外的琥珀輕聲嘀咕了一句:“真是荒謬啊……”
高文輕聲回應:“沒錯,就是很荒謬。”
柏德文的話存在太多可供爭論的點,彷彿是刻意放大了一方的過錯,又故意忽略了另一方的可怕行為本身,明明真正開炮的是高文,最終卻要讓所有人都無視這一點。
但最荒謬的是,柏德文的話音落下之後,廣場上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反駁。
人們短暫沉默了一下,然後互相交換著視線,在某種無言的默契之下,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點起頭來。
柏德文回過身,看著威爾士的眼睛:“陛下,對這個結論,您有意見麼?”
威爾士露出了放鬆的笑容,事情終於又回到了他計劃中的方向上。
“我沒有意見。”
“那麼,請您讓出王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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