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走向這兒的男子,冰冷的眸子,黯淡的神色,羈傲的語氣,心下一凜。待近,方看出他的臉,韓冥。我又是一陣笑,我終於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了。我怎麼早沒想到,他就是我進宮第一日救下的那位刺客。
冥衣侯,我救的人果然是個大人物。
他與我並肩蹲在岸邊,細細凝視水面。我望著他水中的倒影,“侯爺為何也出來了?”
“我不喜歡熱鬧!”依舊無起伏的聲音,可以看得出來,從頭到腳冷得像個冰塊的人怎會喜歡熱鬧吵雜的地方。
“你的傷應該痊癒了吧?”我說得自然,他的眸子卻一變,渾身的戒備又充斥著四周,望著我的眼神,彷彿下一秒就會擰斷我的脖子。
與他對視良久,終於還是我先妥協。他的眼神實在讓我全身冷慄,便想起身離開這裡,他卻猛按住我的胳膊,力氣之大讓我緊皺眉頭。
“放開我!”我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全屬徒勞。
“你若敢洩露出去,你會死得很難看。”他冷聲警告,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我叫你放開我!”實在忍不住疼痛,也不管他有著侯爺的尊貴身份,朝他怒吼。
他的眼中突然閃過笑意,我心中一涼,好詭異的笑容。接著,胳膊的疼痛消失,他的手已經將我鬆開。正當我得意之時,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摔進了池塘,我灌了好幾口水下肚。我竟然這麼蠢,忘記自己正身處岸邊,難道真是喝醉了?
他在岸上似笑非笑地俯視著正在水中掙扎的我。這四周根本沒有踏腳處,很難上岸,很想叫他拉我一把,卻被他戲謔的表情給氣倒,始終不肯出聲求救。
“哎,不可一世的潘玉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日。”他竟然開始感慨起來,原本氣憤的我卻將怒火轉為悲傷,最後眼眶一澀,是呀,我怎麼也會有這樣狼狽的一日。
我心下一冷便放棄了掙扎,慢慢地沉入水中。無盡的黑暗湧入我的思想,就連呼吸都無法控制。祈殞大婚,潘玉溺水而死,多麼可笑。可為何就在這死亡的邊緣我想到的竟然是那個一直利用我欲登上皇位的男人?
黃緞金鳳錦袍,丹眉鳳目,可親而不可近的雍容華貴,柳眉下的眸子流露著昭昭恨意,她緊握住一位身著銀甲戰衣男子的手說:“弈冰,一定要保馥雅萬全。”
“母后……”我喃喃著想衝到母親身邊,卻見她一個用力將絲毫未有防備的弈冰推開,銀光一閃,劃破暗夜,一把匕首已完全沒入腹部。血,緩緩地滲出,滴在暗青的大理石板上。
“馥雅,若僥倖可逃過一劫……定要記住父皇和母后以及所有血濺甘泉殿的將士亡靈。”她用盡全力保留下最後一口氣將話說完,才放心地將眼睛閉上,倒在我們面前。
胸口仿若窒息般緩不過氣,耳旁傳來許多零碎不堪的嘈雜聲。我一陣猛咳,有冰涼的東西由胃中滑入咽喉,最後沿著嘴角滑落。我睜開眼睛,迷茫地望著一張張正俯視我的人。
“還好沒在西宮鬧出人命。”韓冥單腿跪在我身側,見我醒轉終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原來這個冰塊也會有緊張的時刻。
我瞧見雲珠,她的表情竟一反常態,怔怔地站在韓冥身後望著我,那種神色竟然是失望。
“來人,送潘姑娘回攬月樓。”他喊來兩個奴才將我扶回攬月樓,雲珠卻始終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說。
我無力地走進屋內,雲珠卻站在門檻外。我慘淡地望她一眼,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卻幽幽地開口對我說:“姑娘,你太令我失望了。”
全身僵住,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緊盯著她毫無溫度的美眸。我突然一陣冷笑,用力將門關上,將她阻隔在外,我背靠門緩緩地滑坐在刺骨冰寒的地面。
雙手環膝,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