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幾個月前,這個女子忽然來到王城,拿著件周王熟悉的信物,言道撫養她的養母去世,臨終前告知她身世,要她認祖歸宗。
當兩軍聯合攻破周國時,混亂的宮人間,周國三公主尖叫著高喊:“你這個禍星!當初傳言你會害了周國!是你害了我們!”然後便將她推下了九階高臺,頭磕上低階昏迷不醒。再醒來之後,就成了如今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離惑。
聽著下臣報告的訊息,他搖頭笑了笑,淡聲吩咐:“下去吧。”
她的聲音很像那個人,那雙眼睛的形狀,也很是相似。
——那個三年之前被他偶然相助,自稱為【無榭七子】之一併說要報答他的女子七淬。
他想,那個少女興許是他生命中的劫數,自從那日分別之後,他便再也忘不了她,忘不了那雙清幽似淵的瞳,那如七月煙雨濛濛的貌。
只是,她與她,相似卻不相同。
他想,或許天意如此,讓他遇見那個一見傾心的女子,然後在那麼多年的尋找後一眼看到眼前這與心上人相似卻不同的人,找到他的解藥。
而她的結局,只會是死亡。
她的身體難以想象的虛弱,那個從幾年前便幫他調理身體的叫做史可卿的遊醫笑著告訴他:“此女身子極弱,況且你的身體久積沉痾,想要她的血解毒,最好從現在開始調理半年到最合適的時機。”
給她找個身份並不難,而失去記憶的她如三歲幼童般懵懂迷糊,很輕易的便相信了他那所謂‘數年前傾心相許卻不知身份如今終於相見’的套話,並從此視他為重。
“阿繹,這個字怎麼唸啊?”
“阿繹,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阿繹,你怎麼次次送我迭荼花啊?……呃,好看不?很好看啊,只要是阿繹摘給我的,我都喜歡。”
“阿繹,阿繹!”
“阿繹……”
或許他沉溺在自己製造的假象裡,將眼前的人當做自己心中的那個。他送她很多紫色的衣服,因為當初和她相遇時她便是一身紫衣;他給她一次次折下那他親手種了一院子的迭荼花,因為當年她說她最喜歡迭荼;他寵著她、娶她為側妃、偶爾輕輕吻她,究竟是為了讓她徹底的依戀他,還是為了將自己的愛寄託給一個虛幻的假象?
他早已分不清。
沒有記憶的離惑乾淨的就像是一個孩子,清澈的眼睛可以包容這世間的一切,與那人的清幽半似半非,對於自己認定了的事情,卻抱著一模一樣的固執。她將他當做這世間唯一的至珍,那樣澄澈的依賴和信任,讓他幾乎覺得承受不起。
“……能不能在保全她性命的同時取血?”
那天他這樣問史可卿,對方的笑容有些諷刺:“怎麼,不忍心下手了?不會吧。”
他忽然驚覺,自己竟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
“阿繹……”
她喜歡這樣喚他,這兩個字帶著些嬌軟的聲線,不同於平日音色天生的那種如風一般的虛渺,卻染上迷幻藥般的誘人意味。
肖繹,你不能,也不應該心軟。
於是他從那一天起徹底下了決心,無視她的無助與困頓,冷酷的開始後面的計劃。應著她的意思吃下那碗長壽麵、假裝寵溺的讓她也嘗一嘗、答應她的要求舞了那支《絡繹》、舞罷之後順理成章的喝下放著解藥的酒……
那碗麵中的藥,可以在極短時間內迷糊人的心神,使其忘卻片刻的事。於是他在她藥效發作昏昏沉沉間將匕首放入她掌中刺進自己的手臂裡,看著她清醒後茫然惶恐的臉,又接著後面的安排演了下去。
很快她就被知情的父王判了刑罰,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她對他從來沒有半點提防和懷疑,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