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食些,一日少食多餐總好。”望他一眼,又道:“等要覺著有食意時再進食,可就已有些過了。”
康熙淡笑不語,飲過茶又略用點心,目光如電,在宛琬身上掃了眼,方緩緩道:“胤禵,你瞧著她可是你那亡妻?”
室內其餘二人心下雖早有所備,但未曾料到康熙會如此開門見山問來,仍是心下一驚,面上卻都靜如止水。
胤禵心中波瀾起伏,那麼多年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捱,所言所行全不能以世間常理論說,若不是他鬼迷心竅,又算是什麼呢?他回眸重凝望她一眼,見她緇衣芒鞋,素面朝天,皎潔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悲喜,似他究竟會如何回稟皇上,已全然不在她心上般,心剎時冰冷得幾乎窒息。他耗費了十年心血才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可老天爺只需瞬息功夫便能重新將他們隔遠,遠至生死盡頭亦無法使他們再走在一起。他可以狠心囚困她於身邊一世,縱然她恨他一生,可這次,她與他賭的是命。
清宮夢縈Ⅱ第五十六章(3)
胤禵死死盯住她,他只想把眼前這個靜默如水的人兒抱緊,揉進骨骼血脈中去,即使註定要失去她,也要叫彼此嚐嚐骨斷血盡的痛才甘心。可胤禵卻迴轉身,面對康熙,一字一句道:“皇阿瑪,她是兒臣的故人,卻不是兒臣的亡妻。從前兒臣糊塗,執意要娶她為妻,害她遭受無妄之災,萬幸蒙天垂憐,能讓她脫離死境,不至加深兒臣罪孽。但當年狂妄之舉兒臣無悔,若非如此,兒臣不會結緣亡妻……”他垂首低眉,神情叫人看不真切,“無論臣妻在世人眼中如何不堪,但與她共度的那幾年是兒臣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今因兒臣的愚錯舉當才與她生死永隔,不至黃泉再無相見之日,兒臣痛悔不已。。。。。。但兒臣亦知這世間縱然有容顏相象,縱然曾是少年情懷,但俱都不及臣妻之萬一。”他微微側身面對宛琬道:“言語不敬之處,還望師傅體諒。”
宛琬合掌還禮,靜默不言。
康熙緘默片刻,重道:“你既已心下澄靜通透,那再過些日子還是回西寧去吧。”
“是,兒臣謹遵皇命。”胤禵沉聲應答。
“你先出去吧。”
“是。”胤禵抬睫望了宛琬一眼,欲言又止,恭身退出,關閉上門,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待瞧見前方客堂,心情更是鬱結糾葛。
室內陷入靜寂無聲,暮鼓聲幽,風拂過樹葉沙沙如細雨,幾聲清悅的鳥鳴打破庵寺的寂靜。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朕雖有心,可惜做得卻不如他。”康熙忽地出言。
宛琬稍稍一怔,隨即坦言道:“梁武帝蕭衍雖一生信佛,廣建佛舍,可最後卻被困餓死在雞鳴寺裡。他梁雖是六朝中最為繁榮,最為清明的一代,卻先有侯景之亂,後又不得善終,佞佛亡國,其功過是非實難評斷,如何能與皇上相比?六祖惠能說:‘出家也可,在家也可。‘皇上是心中有佛,雖身居廟堂之高,亦心如蓮花開。”
康熙聞言,也不言語,只淡然頷首。
室內檀香的淡雅氣息與她身上自有的清香糾纏一處,叫人聞著竟是分外乾淨聖潔。
“以姑娘的性情似應能看透世情,不屑功利,沒有什麼割捨不下的。”康熙言話有所指般,耐人尋味道。
宛琬若無其事地亦笑道:“民女不過是出生的好,一路又有人遮風擋雨,無需為俗事煩憂,又有何資格妄談淡泊清高,世情看透。”
“哦,那看來姑娘隱居於庵中並非是為遁世。可如為藏身,又為何要出手管那閒事?既然管了,事後又為何不再另擇它處避了開去?”康熙索性追問。
宛琬糾起的眉眼凝望著那泛著詭譎波光的茶盅,緩緩道:“民女並非悲天憫人,只是親聞目睹,叫人避無可避。況民女並不覺得天下有何事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