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在帛紙上紗紗的響著。
月明沒有動,反而轉頭看向托盤。那一碗蓮子羹,熱了涼,涼了熱,現在的這碗,怕又是重新做的了。
他將碗遞到他的面前。
“大膽奴才,給孤退下!沒聽到嗎?!”慕容風突然喝道。
這是月明第一次聽到他稱“孤”。
書案前的男人,眉頭緊鎖著,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裡。這令得他的面色看起來更加陰鬱難明。若是常人,此時恐怕早已經嚇得雙股顫顫,癱軟在地了。
可面前的人依然沒有動。
慕容風瞬間煩燥起來,騰的一下將頭抬起。只是一眼……就又恢復了平靜。可那子夜般的眸子卻更加的冷清了,深暗的像是要將一切都吞食下去。
薄唇動了動,終是沒能說出什麼。便又開始埋下頭去,奮筆疾書。
見他如此。月明的眉心越發的緊鎖起來。忽然間,就見他一個俯身。呼地一下衝上前去,把毛筆從慕容風的手裡奪了下來。
“放肆!”騰的一下,慕容風站了起來。這個一身黑袍的男人,那刀削般的俊臉,此刻越發的陰暗了。
月明手持毛筆。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就見他一撩袍子,單膝跪在了地上:“王爺,若您預將此生結束在這支筆裡,那麼請便,臣絕不阻攔。”
說罷,便將那筆高舉過頭頂,俯首下去。不再言語。
“你……”慕容風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你……”連說了兩個“你”。
“將筆還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慕容風的神情忽然恍惚起來。他喃喃道:“這首詩,她沒刻完……”
不是沒刻完,其實是沒有地方刻了。那時候。雲清剛剛學了這麼一首詩,覺得好,便隨便找來一支毛筆,閒來無事,就拿起小刀在上面刻了起來。
小小的一支筆,地方終究有限。就這些字,她還是費盡心思。左右比劃了半天,才刻上去的。
刻者無心,收者有意。
若干年後,小小少年變成了少女,當年的小王子也變成了今天的南王。可一切……
都沒了。
慕容風握著筆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他踉蹌的退後幾步,月明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我沒事……”他低低的說道。
“月明,你是不是感覺我很可笑?”他抬起頭,面色黯淡的看著他。嘴角刻意的向上抽著,可那笑,絕對不比哭好看。
月明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確實無法理解。
既然有情,為何當初又狠下心將她趕走送人?即便與她的父親有仇,可雲清打小便長在王府,這與她,又真的有關嗎?恐怕她到死都不明白這些緣由吧。
“她……在業城的那段日子,可好?”
“……不好說。”
慕容風抬眼望向他。
月明將椅子拉了拉,扶著慕容風坐下。
“打聽過幾個人,說她的性子變了許多。一直到最後,都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不過有一點……”
“什麼?”
“他應該不是真心歡喜太子的。”
慕容風苦澀的笑了起來。事到如今,這個還重要嗎?如果她能活過來,別說嫁給慕容啟,便是讓他備好嫁妝,充當她的兄長親手把她送進門都可以。
只要她還活著。
可是……她終是死了。
聽到忠叔那泣血的闡述之時,他只感覺滿腔的憤怒,憤怒到無處發洩,最後,把這一腔憤怒牽扯到了雲清的身上。
他的成長,是獨立的。對待所有的事情,他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觀點。如果能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