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與戴宗默然無語,眾人只覺得三娘話雖不中聽,但道理便是這樣,只是覺得有些地方,三娘還是強詞奪理了,但也無一人出來與她辯駁。
李俊、穆弘等人自然不必說,三娘開口,他幾個自然無話。宋江、花榮、戴宗幾個久在官場,也知道官場裡是何光景,真如黃文炳這等守正不阿之人在官場上,也都是落下個嫉妒賢能,只會害人的惡名來。至於燕順、王英等人更是強人出身,欺壓良善慣了,也知道官府行事,而且也知道說不過三娘,便也不言語。
就連晁蓋也暗自在想:“我做保正時,去奪了西邊村坊的寶塔過來,不知算不算欺壓害民?”李逵卻跳將起來大聲叫道:“饒不得,饒不得,害得我兩位哥哥吃了著許多苦頭,如何能饒得過去?”
三娘瞪了他一眼,不去理會,又道:“其實我看宋押司心頭還是心向著梁山,否則也不會寫下如此詩句來,直抒胸中不平。押司這裡被黃文炳出首,吃了這趟官司,眾兄弟鬧了江州,劫了法場,也都斷了押司復做良民的念想。如此說起來,今趟我等能聚首一處,還是黃文炳的功勞。”
說完之後,三娘來到宋江面前,深深一禮道:“宋押司,黃文炳雖然大大的得罪了你,但平心而論,他是官府中人,見有人題寫反詩,自當向上稟報,這正是他的本份,足見其忠。咱們江湖好漢,敬的是忠臣義士,殺的是汙吏貪官,押司也常以忠義自居。今日押司若因一己私怨,一怒之下殺了黃文炳,豈不令天下曉事的英雄好漢們齒冷?黃文炳一家性命是小,傷了鄆城及時雨的名頭事大!因此我這裡與押司討個情,饒了黃文炳一家性命。”
說完之後,只見宋江面上,青一陣,紅一陣,心頭只是恨恨暗道:“黃文炳這廝害得我屎裡滾、尿裡臥,若不殺他,如何出得了心頭的一口惡氣?但如果執意定要殺了此人,扈娘子這裡說的卻極是有理,除了徒顯自家心胸狹窄之外,沒有任何好處。”轉眼又見三娘那等氣勢,心頭一動又想道:“這裡良民之路已斷,今後也只有上梁山落草,但晁蓋這人卻多般維護扈娘子,看晁蓋那樣多半想邀扈娘子做梁山第二把交椅,我這裡若上山去,反倒要在一介女子之下,卻是屈殺我來,不如先用這事立威,尋個由頭,斷了扈娘子上山之路!”
主意拿定,宋江便咬牙道:“黃文炳這廝,害我和戴宗兄弟太甚!與其忍辱偷生,不如揹負殺賢之名!今日我非殺這黃文炳不可!”
晁蓋見了急忙道:“賢弟,萬萬不可!扈娘子說得有理,黃文炳雖害你在先,但卻是為國盡忠,其人忠義所在,不得不為耳,並非出於私怨報復。賢弟若害其性命,天下英雄好漢,將如何看待賢弟?”
三娘微微一笑道:“宋押司,齊桓公不計管仲射鉤之舊怨,以之為相,得以威加諸侯,成就霸業。押司號稱及時雨,胸懷四海,難道還容不下一個黃文炳嗎?”
宋江見這般說了,火候到了,只看著晁蓋道:“天王哥哥,我等江湖草莽只講恩仇必報,黃文炳乃我大仇人,今日便是有他無我,有我無他!”
三娘聞言卻冷笑道:“押司,我還道你肚量大,原來還是一般的小肚雞腸!宋押司,話我說到這裡,要論恩情,先在清風寨那裡,我有還花榮家眷的恩情給你,你便欠我一次。再到江州,你身患腹瀉惡疾,是我醫治了你,又欠我一次恩情。後來我這裡聚集一眾兄弟,甘冒奇險,救你出法場,不惜將自己也陷於反賊之列,壞了清白身家,便是第三個恩情!我這裡只要你饒黃文炳一家性命,你卻這般斤斤計較,有何面目自稱好漢?!”
只這樣一說,宋江登時臉面掛不住了,漲紅了臉,指著三娘卻氣得說不出話來。三娘冷冷環顧一週道:“與你們說這許多,是要將道理說明白。黃文炳是我等兄弟下手拿的,你們梁山之人有何道理要來處置此人?此人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