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筆開啟一看,線裝本的古籍,上面寫著《墨子》四個繁體字,清代著名學者孫詒讓做的注本,紙張泛黃,年代極其久遠。她翻開,看見內頁上的出版年月,便知是絕版,有價無市。她心中湧起一股煩悶之情,冷冷地說:&ot;我又不做學問,有什麼用?&ot;
左思也不生氣,&ot;哦,那你留著隨便翻看。&ot;
鍾筆心想:還給他更沒用,無異於美玉蒙塵、明珠暗投,不如自己收著,等哪天有空送給中文系的常教授,說不定自己可以不用考試,直接當他的研究生。她收了左思這樣一份重禮,卻沒有半分感恩戴德之心,劈頭就問:&ot;你要怎樣才肯離婚?&ot;
左思雙手隨意交叉放在腿上,&ot;為什麼要離婚?我覺得我們很好。&ot;
鍾筆冷笑,&ot;很好?是啊,天下的夫妻沒有比我們更好的了--如果先生在外面有二十三個情人的話,哦,不,我說錯了,是二十四個--不不不,或許不止二十四個。&ot;這個人到底要折磨她折磨到什麼時候?
&ot;你並不在意,不是嗎?&ot;左思高深莫測地看著她。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禍首嗎?一開始是因為她的冷漠疏離便想故意試探她,哪知用錯了方法,結果惡性迴圈,情慾之門一旦墮落,便欲罷不能,萬劫不復。既然如此,一個和二十三個又有什麼分別?但是,愛並不是佔有又或者荒唐的藉口。本就不是兩廂情願的婚姻,一旦有了裂痕,就連左學這條唯一的系帶也斷成兩截。
鍾筆立即接上,&ot;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婚?&ot;她也曾想過退而求其次就這麼和他過下去,雖然不是刻骨銘心的那個人,平心而論,他對她不算壞--物質方面。但是最終,殘酷的事實逼得她忍無可忍。
左思推開椅子站起來,顯然不喜這個話題,&ot;不離婚,難道也需要理由?&ot;
鍾筆追在後面,神情哀傷,&ot;這樣的婚姻,你覺得有意思嗎?&ot;不如早散早好,放彼此一馬。她不想餘下的人生在麻木中度過。
左思拉開門的手頓了頓,回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ot;鍾筆,你母親的在天之靈難道希望看到你離婚?&ot;
鍾筆頓時發狂,眼眶泛紅,衝上去打他,&ot;不要提我的母親,你還有臉提她!&ot;拳打腳踢,亂抓亂掐,形同野獸。
左思雙手穩穩地按住她,&ot;鍾筆,離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ot;鍾筆此時此刻被他刺激得心神有些瘋狂,&ot;我一定要離婚!&ot;她恨他,她恨他!他永遠不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麼的絕望。
左思臉上被她長長的指甲劃出一道紅痕,很是生氣,一把將她推在地上,厲聲喝道:&ot;鍾筆,你需要冷靜。&ot;
鍾筆力氣盡失,坐在地上嗚咽出聲,掩面而泣。長發散下來遮住了臉,可是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濺在地毯上。她摸著肚子,又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心神俱裂。他的父親一味在外面風流快活,甚至不知道他曾經存在過。
左思見她這樣,心驀地一軟,雙手環抱住她,&ot;紗紗,我們有左學,就這樣相濡以沫、白頭偕老,難道不好嗎?&ot;為什麼非要追求那些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愛情--
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幸福隨處可見。
可是鍾筆不想要這樣自欺欺人的幸福。她絕望地搖頭,&ot;不--&ot;她不要永遠在他的y威下喪失自我,暗無天日。她要帶著左學離開,重新開始。她還年輕,人生還很漫長,不能就此麻木不仁、自暴自棄。她要洗心革面,脫胎換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使得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