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
的臺階上開始抽旱菸,一言不發。“怎麼辦啊?”申三江毫無主見地問。“他們恐怕永遠也回不來了。”“你怎麼知道?”舅舅嘆口氣,講起來。
十多年前,村裡有一對夫妻,到蘆葦蕩裡捕魚。那天他們收穫很大,天黑之後才收網回家。划著划著,突然看見水面上出現了一條船,它好像有一個
拱形的艙,擋著輕飄飄的簾子,孤獨地在水面上漂浮著。他們靠近了它。在確定它真的沒有主人之後,夫妻倆決定把它弄回家。丈夫劃自家的船在前,妻子劃那條船在後。走著走著起風
了,丈夫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條船不見了!他大驚失色,在附近水面上尋找了很長時間,始終沒見到那條船的影子。他的嗓子都喊啞了,依然不見妻子的迴音。他絕望了,就在這時候,他發現那條船又突兀地在背後的水面上冒出來,依然搖搖晃晃地漂著,可是他妻子已經不見了。他心急火燎地回到村裡,叫來了村裡人,十幾條船在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裡搜尋,結果一無所獲。大家接連尋找了好多天,一直不見那條船,那個妻子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又過了幾年,有兩個外地人划著船深入這片蘆葦蕩,打算獵捕天鵝。那天晚上,天上有很大的月亮,星光明明暗暗,水面上亮晃晃地鋪著一層銀箔。那條恐怖的無主船又在蘆葦蕩裡出現了。兩個外地人像那對夫妻一樣想佔有它,於是其中一個人跨了上去。走著走著,那條船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失蹤。村裡人都把它稱為“幽靈船”。
前不久,村裡有個小夥子聲稱,他打魚晚歸,在水面上又見到了那條幽靈船,船艙依然擋著簾子,他知道那個船艙內像這片坑塘一樣深不可測,不敢靠近它,急忙逃開了。
申三江張大了嘴巴。這條恐怖的幽靈船在這一帶的蘆葦蕩中神出鬼沒,孤獨地
漂泊很多年了!“我得找到他們。”申三江說。舅舅想了想,說:“即使他們還活著,現在黑燈瞎火,我們
也不可能找得到。一會兒天就亮了,我借一艘機動船再找吧。”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舅舅就把申三江叫醒了。這時候,鄰家男人已經把機動船發動著了。那個男人開船,申三江和舅舅站在船頭觀望,“突突突突突”地開進了蘆葦蕩。太陽一點點升高了,水面上鋪著細碎的金光,溼漉漉的空氣無比新鮮。有兩隻白鷺在水中的一塊陸地上交頸而歌。申三江沒有心情欣賞這些景緻,他心急如焚,雙眼一直在水面上遠遠近近地巡視。不見那條鬼船的影子,不知它潛進了水的深處,還是藏進
幽靈船(6)
了密密麻麻的蘆葦蕩中。更不見張郊和蝴蝴的影子。申三江心裡越來越焦躁。他帶兩個同事回老家玩,回去卻
成了一個人,他不知道該怎麼向領導交代,怎麼向他們的父母交代。那是兩個大活人啊,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呢。機動船在蘆葦蕩裡巡弋了一個上午,遇到了幾條打魚的小船,跟船家打聽,都說沒看見他們。那個駕船的男人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似乎沒睡
好。他問:“還找嗎?”舅舅探詢地看了看申三江,申三江說:“再看看。”船又朝前開了很遠。舅舅指了指那個駕船的男人,小聲說:“他家瘦瘦前天受了驚嚇,天天夜裡哭鬧,昨晚上他一夜沒睡。”
昨天申三江剛一來就見過了那個孩子,女孩,大約五歲左右。
聽說,有一天她拿著父親的墨鏡玩,偶爾戴在眼睛上,她影影綽綽看到了一張巨大的臉,近近地貼在她眼前,一雙比牛眼還大的眼睛,四周是粗壯的毛……那其實是她自己的眼睛,正巧光線合適,角度合適,從鏡片上反映出來。
小女孩一下就摘下墨鏡扔了出去,號啕大哭。她被嚇著了。
申三江知道舅舅的意思,他萬念俱灰地說:“回吧。”
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