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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梁九功嚇了一跳,忙道:“稟萬歲爺,太子在外頭跪著,這……”

“想為索額圖求情?”康熙眼神冰冷,梁九功忙低下頭去,大氣不敢喘一聲。

只聽見康熙的聲音在頭頂回蕩:“你出去告訴他,無論他跪多久,朕也不會見他的。”

“嗻。”梁九功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將康熙的原話轉告給太子。

如今外頭正是天寒地凍,太子嬌生慣養,又如何承受得住,沒過一會兒已經凍得牙齒打顫,又聽見梁九功轉達的話,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似失望又似怨恨。

他慢慢地站起來,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一步一步,踩在雪地,留下一串腳印。

梁九功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歎一聲。

這位太子,雖然與萬歲爺做了數十年的父子,卻至今都不瞭解他父親的心思,若是能多跪個一時片刻,指不定皇上就心軟了呢,如今一走,只能顯出自己來得毫無誠意。

回到西暖閣,康熙果然問起太子的反應來,梁九功如實相告,只見康熙久久沒有說話,半晌,這才笑了一聲,似譏似諷。

語調淡淡,卻讓梁九功覺得冰寒入骨。

“朕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啊……”

索額圖下獄,太子一方自然極力奔走營救,但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不啻一個好訊息。

首先大阿哥覺得自己盼望多年的春天終於到了,若太子也失寵,廢太子指日可待,那麼還有誰比他這個長子更具繼承權呢?

雖然在太子的設計下,他一連折損了佛倫和蔣宏道兩個人,但比起索額圖來,這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而三阿哥胤祉,他並非沒有野心,只不過一直以來都被兩位兄長壓著,以致於他不得不在招攬文人上下功夫,卻仍是被其他兄弟的光芒掩蓋,甚至連胤禛、胤禩,也隱隱有越他之勢。

他很清楚索額圖被圈禁,並不意味著太子倒臺,若想這把火燒得更旺,只能不停往裡面加柴,於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腥風血雨,便是由他一手拉開了這序幕。

正月廿十,在三阿哥胤祉的授意下,御史上奏,彈劾索額圖“懷私倡議,凡皇太子服御諸物,俱用黃色,其居心之險惡,昭然若揭”。

清朝有制,皇帝用鵝黃,太子用杏黃,兩者不可混淆,奏摺中的黃色,顯然不是指杏黃。

這不是一個小罪名,上折者無異想將索額圖置之死地,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一時間彈劾索額圖專橫跋扈,結黨謀私的摺子,也如雪片般飛至康熙桌案。

然而康熙卻並不急著處理索額圖的事情,反而重新拾起先前被冷落到一旁的順天鄉試舞弊案。

二月初一,重新批閱的卷子公佈結果,除去佛倫與蔣宏道二人的子侄外,其餘官宦子弟依舊榜上有名,只是名字做了些許調換,而主考官李蟠與副主考姜宸英,則被罷官下獄,聽候發落。

“爺,岑公子在外頭求見。”

正要落下的筆停在半空,飽滿的墨汁從筆尖滴落下來,在宣紙上暈染出一個碩大的墨點。

胤禩頓了一會兒,將半途而廢的畫作卷至一旁,淡淡道:“就說我身體不適,不能見客。”

“是。”高明轉身出去。

胤禩靜默片刻,卻也無心再作畫,他棄了筆,慢慢踱至窗前,負手看著外頭白雪皚皚,覆滿枝頭。

岑夢如是來求情的。

胤禩知道李蟠是被冤枉的,但是他也知道,李蟠是非被處置不可的。

不處置,不能平息士子的怨氣,不處置,任這些朝中傾軋的事情暴露於天下,丟的是康熙的面子。

所以這個情,他不能去求,求了,也無濟於事。

但是這些,卻不可能與岑夢如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