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一顫,抬頭道:“小姐,您這是——”
“你以為我是為了楚朝?”迎視著她驚詫的目光,見她怔怔點頭,我輕笑,“我沒那麼偉大,我只是為了我在乎的親人,父親,姨母,表哥。他們,值得我去賭一次。”
“賭?”繡夜大概是徹底糊塗了,怔怔重複著我的話,“可是王爺以為小姐死了呀!”
我沉重地點頭,“沒錯,所以,我要賭。”我猛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開了窗戶,陣陣冷風登時颼颼地刮入房中,涼了身體,而頭腦卻尤為分明起來。拓跋朔,我給我們半年的時間,若你無心覬覦楚朝,我便安心為姨母侍疾,半年後一定會去找你。但若你果真縱容鐵騎南侵,你我便從此緣盡,相見爭如不見,我會拼盡最後一口氣力與你抗爭,與楚朝……共存亡。
“小姐……”繡夜忽而悲哀了神色,跟著走到了窗前抬手將窗戶關上,這才轉向我道:“其實小姐也還是為了四王爺和六王爺罷?”
我一怔,“繡夜?”
繡夜低了臉去,昏黃的燭光中我看到她唇角輕勾,卻扯出了一抹很是苦澀的笑意。“小姐害怕四王爺受奸人挑唆背上作亂的罪孽,與六王爺鷸蚌相爭,不論被誰漁翁得利,這都是小姐最不願看到的。還有頤妃娘娘,不,現在該是太后娘娘了,她老人家要是看到小姐回去侍疾,只怕再重的疾病也要好了一多半了。”
我微微一笑,權作預設了,一時感慨不由自嘲。“縱然天下人負我,我亦不忍以怨報怨,負了天下人。繡夜,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繡夜嘆道:“小姐這半年來吃了那麼多苦頭,受了那麼多委屈,可小姐的心卻還是那麼幹淨,永遠會替別人著想,唯獨虧待了自己。”
我見她說得認真,一時也不由得動了婉轉心腸,輕嘆道:“你將我想得太好了。我常常口是心非,又不懂得爭取,偏偏在意的東西還那麼多,放不下的也那麼多,到頭來卻一樣也留不住,明明最無用的那個人就是我呵。”
“小姐……”繡夜伸手拉我,“別想這麼多了,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時候不早,奴婢服侍您休息罷?”
我亦覺疲累,於是順從地上榻休息了,見繡夜蹲在榻側仔細地撥著路中的炭火,猛地想起漿洗衣服的妝晨,“你與妝晨也早些休息罷。”
繡夜抬眼一笑,“小姐不用擔心,奴婢這便去找妝晨姊。”
作者有話要說:終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門無去處。
豈無父母在高堂?亦有親情滿故鄉。
潛來更不通訊息,今日悲羞歸不得。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
不知道為啥寫到這裡腦子裡滿想著老白這幾句詩,糾結啊糾結,我果然是個糾結的人。
第三十四章 雕欄玉砌應猶在(中)
自那夜與繡夜將心中的鬱結盡數說開,我的心裡反而平靜了。臨風早已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告訴允祺我回朝的訊息,他眼見我對此似乎並無不滿,趕路也極盡配合,想是心安了不少,沿路之上倒也相安無事。
今番回程倒比半年前去漠國快了許多,不過兩個月的工夫,我們一行便到了金陵城。一路上隔著窗牖朦朦朧朧地看著熟悉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頭一點點溫暖了起來,然而當馬車終於在家門口停下時,我卻猶疑著不敢下去了,只依稀想著,這大抵便是所謂近鄉情更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