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銘……”
沉默好半晌,他突然對電話裡的人說了幾句,數秒之後,那人頓時挑起了眉頭。
銀灰色的賓利重新滑入車流,漸漸隱於夜色當中,也正是因為周圍太過炫目的光線,卓然並沒有看到幾步遠外,就站在斑馬線上的背影。
一身某山寨品牌的運動服,鴨舌帽,黑邊框眼睛,站得直挺挺的身影,可不就是那個方明雅嗎?
天氣有點冷,明雅捧著一大疊的傳單站在人來人往的路口,抬頭看了眼不見星光的天空,笑容滿面的往人家手裡強塞傳單。
可眼瞅著人家冷漠的與她擦肩,匆匆而過並且一臉嫌棄的模樣,她不由得感嘆一聲:還讓不讓人下班了,就不能爽快點,一人領十張再走?!
明雅傻兮兮的站在寒風中,凍得直打哆嗦,從小嬌生慣養的人這會兒早被生活磨得沒了脾氣。
發傳單一天七十雖然不多,好說歹說也算是個收入,更何況她沒時間了,明天就上火車的人,與其在賓館裡待著,倒不如出來掙點小錢。
村裡的物價不高,她媽媽還給她留了一間租屋,回頭跟外公拿了鑰匙,打掃打掃就能居住,只不過想到外公,明雅不禁一陣難過,從小到大,她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有一幕卻至今記憶深刻。
就在四歲那年,媽媽帶著她回去找外公,那天太陽很大,將腳底下的泥土烤的滾燙,踩上去跟踩在鍋裡差不多。
她年紀小受不了,纏著要媽媽抱,可媽媽卻沒理她,慢慢的來到一個大宅子前,用力的敲了許久的門,可誰知迎來的卻是一盆又臭又髒的汙水。
當時她懵懵懂懂的牽著母親的手,仰起臉看她滿面的水光,只知道扯著她的袖子大喊:“媽媽,我餓了。”
遠遠傳來一道刺耳的喇叭聲,明雅一驚猛然由回憶中驚醒。
手上的傳單還有很多,厚厚的一疊估計以這塊地方的人流量,她就是派到天亮也不見得能派完。
於是明雅抖擻抖擻精神,一路往pub的方向走,那條路遍佈了各種娛樂場所,人流量也比這裡多,說不定再站一小時就能派完。
其實明雅也是傻,她第一次發傳單人太老實,人家叫她派完她就真老老實實守在原地派,殊不知跟她一塊來的小姑娘早早就走了。
明雅沿著路口走,眼瞅著有電動車經過就冷不丁的往人車籃裡塞,白眼自然是受了不少的,可這法子確實管用,沒多時手上的傳單已經變薄。
她心情不錯,步子也邁得快,一身輕便的運動服下,靈活俏麗的身形與還在象牙塔中的大學生無異。
夜色很好,霓虹燈映襯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明雅摸摸還沒有明顯突出的肚子,不由的想起與大都市截然相反的小村。
那裡地方雖小,可是人情淳樸,物價低廉,生活節奏也沒有這裡的緊繃,是一個安胎的好去處。
而她之所以選擇母親的家鄉圖的也是那裡的物價,她錢不多,也知道在生產之前很難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臨時工又太辛苦,所以她將目光放在了清淨的小山村,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估計卓然也就放棄找她了,到時候她就能拿著爸爸給的鑰匙回來,將遺產的一部分取出作為日後的生活與教育費……
明雅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什麼天仙大美人,頂多能算是個中等姿色,脾氣也不好,錢也沒了,卓然能圖她什麼?男人麼,老婆還在的時候也能會因為道德的束縛而循規蹈矩,可當這伴侶不在,周圍八成又會有人張羅著給他找物件了。
明雅對他往後會與誰相伴不感興趣,如今哪怕是沈從榕腦癌康復,兩人重新在一起也與她無關,她已經有了一個與自己骨肉相融的寶寶,這當爹的要不要也罷。
走著走著,額邊落下了幾絲碎髮,她順手撥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