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忍不住握拳搗住口鼻,咳嗽一聲。
天涯聽見咳嗽聲,輕輕放開明月的面頰,握住她的手。
明月雙頰緋紅,低低喚一聲“阿爸”。
“伯父您好,我是沈天涯……”天涯對阿爸微笑,自我介紹。
孟海又咳嗽一聲,“今天已經不早,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罷。”
竟是一副不預多說的模樣。
“是我失禮,這麼晚打擾伯父伯母休息了。請容許我明日登門拜訪伯父伯母。”天涯保持微笑,“伯父,晚安。明月,晚安。”
他執起明月的手,在手背上吻一吻,這才轉身離去。
明月望著他風塵僕僕而來,匆匆一晤就又離開的背影,心裡充滿甜蜜。
孟海看見女兒凝望天涯遠去背影的神色,倏忽無聲地嘆息,隨後微笑,“關門罷,明月。”
明月整晚都睡得不踏實,腦子總有天涯的面孔閃過。
早晨六點半不到,便自動醒來。
進浴室洗漱時候,看著鏡子裡眼睛四周微微泛青的自己,明月忍不住做個鬼臉。這麼多年征戰各大賽事,早練就一身寵辱不驚的鎮定功夫,可是男朋友要來拜見父母,仍令她輾轉難眠。
淡定,要淡定!明月對鏡子裡的自己說。
鏡子裡的長髮女郎衝她微笑。
明月洗漱完畢,下樓去和阿爸阿媽一起吃早餐。
阿媽用新鮮羅勒末和魚末與麵粉一道調成麵糊,用平底鍋煎成一個個碗口大小的魚餅,上頭塗一層自家特製的蝦醬,鹹香無比。
明月一口氣吃掉兩張魚餅,吮一吮手指,“有阿媽做的早餐作為一天的開始,是最幸福的事!”
阿媽聽了,笑著拍拍她的手臂,“也不難,阿媽教你做。”
“我去幫阿爸開門。”明月聽了,趕緊逃跑。
明月從來不是個肯向困難低頭的女孩子,但於廚藝一道,真是沒有一點天分。
阿媽看女兒落荒而逃,暗暗嘀咕,“這以後要是嫁到婆家去,可怎麼辦?”
明月當然沒聽見阿媽的嘀咕,她到前頭店鋪裡幫阿爸開了門,鮮蔬水果擺到門口,花圃送來的大捧花束一一放到桶裡,雜貨店的一天就此開始。
隔壁範霍爾太太也雙眼泛青地走進店裡來,看見明月,虛弱地打個招呼:“早,小月亮。”
“你沒事罷,範霍爾太太?”明月一邊將新鮮牛奶從冷鮮櫃裡取出來放在收銀臺上,一邊問。
鄰居太太嘆息,“昨天晚上的球輸了,詹森一個晚上都在咒罵裁判,說那個點球判罰不公。”
明月失笑,範霍爾先生平時看起來斯文有禮,可是一但事涉他心愛的足球,簡直蠻不講理。
“等一會兒他去上班,我得好好睡一覺。”鄰居太太付過牛奶錢,拎過牛奶桶,回家去了。
明月望著鄰居太太的背影,微笑。
這大抵就是生活。
嘴巴上抱怨先生晚上吵得她沒睡安穩,可是第二天一早起來,仍然會出門給一家大小買牛奶,等先生孩子都出門去,仔細地把家裡收拾一遍,做好晚餐等他們回來。
日復一日,時光就這麼走遠。
將來孩子都大了,各自成家立業,各有各生活,她還是會守著已經發胖老去的先生,聽他嘮叨抱怨裁判不公。
再尋常不過,也再溫暖不過。
明月雙手撐住下巴,她不承認自己在等天涯,可是她的心知道,她在期待天涯的到來。
上午的時間靜靜地過去,他沒有來。
阿爸替老客戶送完貨回來,停下腳踏車,往店裡張了張,沒看見昨天晚上那個青年,心裡不曉得是失望,亦或鬆了一口氣。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