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綠葉襯著那朵玉菊花,十分清雅。耳朵上墜一串火紅的珊瑚珠,又不失新嫁娘的喜氣,愈顯得那顏面白裡透紅的嬌豔。若細看,那珠花所用的珍珠顏色粉紅,皆是上好的大顆南珠,翡翠又極剔透,瞧著不顯,卻比她自己頭上插戴的還要貴重。不由得心裡暗罵蘇太太,說什麼蘇銳如今只是翰林,她出門穿戴皆要守著規矩不可逾越了,免得被人說輕狂。這規矩規矩的,害得她最好的那些首飾都不能戴出來,生生的就被人家比下去了。
心裡有氣,鄭瑾不由得就笑了一聲道:“世子妃也來了?不知世子身子可大好了?怎的不曾一起來呢?”
綺年懶得理她,何況還礙著冷玉如的面子,便淡淡道:“多謝蘇少奶奶掛念,世子如今在六科裡領了個缺,日日要去衙門,自是不能來的。”
鄭瑾一怔。蘇太太和蘇銳從不與她說外頭的事,這些日子她被拘在家裡,竟是不知皇上在勳貴子弟中進行考核一事,此時乍聽了趙燕恆有了差事,竟接不上話。
綺年看她這樣兒就知道她已經與外頭的世界有點兒脫節了,淡淡一笑不再說話。轉眼卻看見門口又進來兩人,卻是林夫人與林悅然,便起身迎了過去。
林夫人明顯地比前些日子氣色好了許多,連林悅然也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模樣,行動間穩重了許多。許夫人也迎上來,將林夫人給蘇太太引見。蘇太太見了禮,目光卻在綺年身上上下打量,道:“這位便是郡王世子妃?”
許夫人輕咳一聲。她本不欲讓綺年與大姑子碰頭的,誰知林夫人來了,倒將綺年引了過來。綺年卻笑了笑,大大方方福身道:“蘇伯母安好。”透過韓家,她跟許家蘇家都有轉折親了,叫聲伯母也是合情合理的。
蘇太太應了一聲,眼睛還在打量著綺年。綺年卻不願讓她多看,笑向林夫人道:“伯母這裡說話,我和悅然妹妹去那邊。”拉了林悅然的手走開,問道,“瞧著伯母氣色好了許多,想是伯父那裡一切順遂?”
林悅然微低了頭道:“父親那邊自是順遂的。”
綺年覺得她變化實在太大,不由得追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你倒似不開心的樣子?”
林悅然一抬頭,眼圈居然紅了,嚇得綺年趕緊將她拉到外頭僻靜處,方細細問道:“這是怎麼了?”
林悅然拭著淚,半晌才道:“前些日子,爹爹竟是要把我許給永順伯做二房……”畢竟是年輕小姑娘家,說著臉也紅了。
綺年想起中秋宮宴上太后說的話,不由得道:“聽說太后相中了東陽侯府的姑娘……”
林悅然道:“可不就是呢。只我一直不知,原來爹爹是想拿我換了官位。幸而太后不曾看中我,這才……”說著,眼淚撲簌簌就掉了下來。
綺年撫著她的肩,也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道:“伯父大約也是覺得永順伯府門第高,又是領了旨可以扶正的……若永順伯是個不堪的,想來也不會將你許過去。且如今此事不也未成麼。”
“爹爹是存了心要拿我去換官,成與不成又有何兩樣!”林悅然跺著腳道,“讓我去做,做妾,不是要賣我麼?只道爹孃都是疼我的,卻不知……”
綺年只得苦笑。其實這些嬌養深閨的姑娘們,婚姻大事皆是聽從父母之命。外頭人看著光鮮亮麗的親事,有多少隻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將女兒去聯姻的?林悅然自幼嬌養,想來林家夫婦養女也未必是想著賣女,只是事到臨頭只有女兒可賣,那也只得賣了。難怪林悅然彷彿突然長大了一般,想是終於看到了世事殘酷,陡然間被迫著成熟了罷。只是這般一來,怕是與父母要就此生分了。
畢竟是在許家,林悅然哭了片刻,那裡已經要開始行禮了,也只得拭了淚進去。許茂雲穿著初加的禮服出來,儼然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許祭酒夫婦看著也倍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