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寫,而是他要確保這十封信都能原封不動送到她的手裡。
取締宣府的地下馬市,由朝廷在此地開設官市,這不知要斷了多少人的財路,而與此同時,又要餵飽新的一批人。
皇帝要開馬市,只派內監、太僕寺、苑馬寺的人過來就行了,卻又加上他這個御史,無疑就是要藉此機會扳倒一批人,一批原本靠著地下馬市大發橫財的官員。
可想而知,這兩個月來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給羅錦言的每一封信,都要伴隨著十多封其他書信一起寄出,再由張長榮一路跟隨,送出山西境內才可確保不會被人中途截下。
前幾年,他和沈硯靠著和地下馬市搶馬賺得杯滿缽溢,而每次,沈硯都會先到宣府,其實那都是遮人耳目的,沈硯從宣府拿的只有十幾匹馬而已,這些馬大多送到京城,包括獻給同德皇帝的那匹照夜獅子聰,而大多數馬匹,則是繞開宣府拿到的。
整個九邊都在盯著宣府的馬市,都想分一杯羹,因此馬價已被炒得極高,他和沈硯是以三萬兩銀子起家的,初時是買不起,後來則是不想淌那灘渾水。因此,他們從來沒有碰過戰馬。
前年的時候,宣府總兵汪程眼見自己嘴邊的肥肉只能看卻沒得吃,便仗著自己跟著皇帝打過仗,上書要重開馬市,既然我吃不著,那就擺到明面上來。雖然上書無果,但也給所有人都提了醒,比如秦珏和沈硯,兩個人立刻收手,可是宣府這邊也就消停了一年,見朝廷遲遲沒有動作,原先觀望的那些人便又蠢蠢欲動,畢竟馬市的利潤太大了,即使是戰馬,也是可以拿來交易的。
而那些從關外販馬的商人,為了能夠順利出入宣府,送出的保護費甚至超過他們販馬所得。
這些商人都和瓦剌、韃靼人有關係,長此以往,宣府必亂,九邊息息相關,一鎮亂,其他地方也不能消停。
秦珏把信裝進信封,封上火漆,叫來張長榮,讓他把信送出去。
他抖抖衣袍,站起身來,推開窗子,窗外是宣府的天空,五月初的天氣,宣府卻不見半絲熱意,早晚還有幾分寒涼。
“秦大人,您的箱籠都裝上車了。”有小廝進來說道。
秦珏點點頭,對小廝道:“我新買的兩個隨從在哪裡?”
“還在張爺屋裡。”小廝道。
“把他們叫過來。”秦珏的聲音有些急切。
片刻後,兩個青衣小帽的隨從便進了秦珏的屋子,到了啟程的時辰,這兩人才跟著他一前一後的出來。
秦御史是世家公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到了宣府就嫌這嫌那,每天用的水都讓人到城外的斗方泉去打來,這讓很多人大跌眼鏡,就這小子,還能手刃寧王?
不過狠名倒不是假的,只因從京裡帶來的兩個隨從稍微不合心意,便讓人扔出城去自生自滅。
也就是在宣府,若是在京城,怕是把這兩個人給活活打死了。
那兩個小廝被打發了,他又讓人去買了兩個小廝,竟然都是眉睛目秀唇紅齒白的,不像小廝,倒像是小相公。
他對這兩個小廝很是喜愛,夜夜宿在一起不說,就是現在回京,也全不顧忌地把這兩人帶進了他的馬車。
聽說他回京就要成親了,娶的是鳳陽先生的外孫女,鳳陽先生肯定是讀書讀得煳塗了,才把外孫女許配給這麼一個二世祖。
好在朝廷派來的是這麼一個嘴上無毛的傢伙,現在好生生把他送走,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
馬車之上,秦珏閉目養神。
“大爺,您說他們真會在路上動手嗎?可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很看不起您似的,應該不會煞費苦心吧。”小廝之一的空山說道。
“大爺說他們會動手就肯定會的,大爺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