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秦珈徹底崩潰。他發誓,半年、不,一年之內他都不會再來楊樹衚衕了。
直到有婆子們來接孩子們到後院吃飯,四個小傢伙還在爭論,五叔父的臉是像紅蘋果,還是更像大螃蟹。
三天後,已是宵禁時分,幾十名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錦衣衛,忽然將刑部侍郎王會笙的府第團團圍住。
出來應門的僕從沒等張嘴,就被一名錦衣衛飛腳踢開。
郎士文面色陰冷,大步走了進去。
王會笙這幾天都在忐忑不安,匯發錢莊的案子剛一發,他就連夜寫信告知趙宥,可是京城與平涼遠隔萬里,信件豈是那麼快就能收到的?
今天是信寄出後的第十天,他估摸著趙宥應該收到了,可是那封信寄得早,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傳出王爺開採金礦的事情後,他並沒有立刻寫信報告趙宥,一來這只是傳言,並無真憑實據;二來這種傳言過一陣子也就沒有了,沒有必要告訴世子,免得世子多想,認為是他給傳出去的。
但是韓五來找過他之後,王會笙便意識到,這件事如果他不搶先一步告知世子,他很可能會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今天他剛把信寫好,打發心腹親自送到平涼,待到心腹走了,他的心裡這才稍稍安定。
可正在這時,小廝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大人,大人,不好了,錦衣衛來了!”
王會笙大吃一驚,讓人守在門口,他把書房裡的東西審視一遍,他素來謹慎,與趙宥來往的書信都是看完便燒,他的目光落到書案上的一方鎮紙上,這方鎮紙是他升任刑部侍郎時,趙宥派人送來的。
鎮紙是趙宥親手雕的,王會笙知道,只有趙宥器重的人,才會送出這種鎮紙。
這方鎮紙擺在案頭,並不引人注目,可王會笙還是把鎮紙拿起來,收進暗格之中。
他再次審視書房,見沒有什麼端倪了,這才整整身上的家常道袍,步履從容地走出書房。
郎士文已經站在書房外了,六部之中,刑部是與錦衣衛交道打得最多的衙門,王會笙在刑部是出名的老好人,好好先生,別人不想管的差事,他也樂呵呵地接下,一來二去,他在刑部的人緣越來越好。
以前有陳春壓著,郎士文並沒有展露鋒芒,每次見到王會笙,都是稱兄道弟。
可是現在,郎士文的雙目如鷹隼般直視著王會笙,陰惻惻地說道:“王大人可是把屋裡的東西全都藏好了?若是妥當了,那就隨咱們走吧。”
王會笙穩定了心神,從容道:“本官乃是正三品,錦衣衛來我府上拿人,可有聖旨?”
郎士文冷冷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符:“聖上有令,即敕晟錦衣衛副指揮史郎士文查實金礦一案,有便宜行事之權。”
金礦一案?
王會笙的腦袋嗡的一聲,他猜到郎士文是衝著這件事來的,可是錦衣衛平素也常拿人,他並沒有驚慌。
但是郎士文此言一出,就是說聖上已經立案了,立案?他堂堂刑部侍郎卻不知道這件事,聖上是繞過刑部,繞過都察院和大理寺,全權交給了錦衣衛!
郎士文看都沒有看他,朝著身後揮揮手,立刻有幾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走過來,將王會笙反剪雙手,推搡著走了出去。
郎士文看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乾咳一聲,推開了書房的雕花門。
第六九六章 我害怕
王會笙的書房佈置得古樸大方,文房四寶、水盂,都是有些年頭的舊物,但卻並不名貴,多寶閣上的幾塊壽山石品相普通,就連牆上那幅竹報平安的畫,也是出自王會笙自己之手。
郎世文的嘴角掠過一絲不屑,朝中大員的書房,他去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但像王會笙這般簡樸的,再無二人。